楼内光芒阴暗,四壁逼仄,统统窗扉紧闭,落下一道道厚重的帘幕。黄婆扑灭蜡烛,浑圆的光晕亮起,映出背后一张青红色的生硬面孔。
王夷甫脚下的枯枝收回断裂声,在沉寂的夜里犹显刺耳。
“只留了一个老妈子,叫黄婆,奉侍侯爷很多年了。”
支狩真跟着王夷甫转入回廊,心中暗忖,难怪王子乔对滴血验亲一事成竹在胸,想必为永宁侯医治时,已悄悄动了手脚。是了,不是本身的血符合永宁侯,而是永宁侯的那滴血出了题目……
支狩真游移了一下,道:“侯爷。”
“小公子晓得甚么是尸魅么?”黄婆转过甚来,靠近支狩真,满脸皱纹妖异扭动,“固然肉身故了,可脑筋还活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以是尸魅不甘心哪,为了重生,它们不吝统统。”
隔着数层帐幔,支狩真模糊瞧见一人倚在榻上,短促咳嗽,气味浑浊又衰弱,明显重伤未愈。
“会有机遇的。”黄婆幽幽地瞧了支狩真一眼,踩着梯阶,向上走去。
支狩真也愣了一下,此话他脱口而出,仿佛出于本能,并不解此中之意。“听我娘偶尔提及过。”他扒开火线斜探出来的杏枝,随口对付道。
“这些异物的脑袋,都是老爷从地梦道带返来的。”黄婆慢吞吞地上了二层,穿过阴暗的长廊,在绝顶的配房前停下,悄悄扣了几下门,随后推开。
“王长史,这位就是小公子?”沙哑的声音猝然响起,被夜风拉长,如同断断续续的哭泣。一个老妪幽灵般站在黑压压的楼檐下,眸子翻白,直勾勾地盯着支狩真。
支狩真恍然道:“两地法例分歧。”
一阵冷风吹过,支狩真回过甚,黄婆兀自主在屋檐下,直勾勾地盯着本身,玄色宽袍随风扬起,像黑蝙蝠伸开了庞大的膜翅。
王夷甫一边向外走,一边点头感喟:“当年侯爷受伤返来,不但乞助了太上神霄宗、灵犀斋等道门,连陛下的太医也来诊治过,可都无功而返,说是地梦道古怪怪诞,与人间道截然分歧,所受的伤势难依常理疗治。”
“桀桀,小公子长得可比老爷小时候俊多了。”黄婆阴惨惨地一笑,“小公子,你一小我出去吧。”
“嘎吱嘎吱——”木梯摇摆,黄婆的身影映在阶上,跟着烛光不断扭曲,形似变幻的鬼影。支狩真瞥见两侧吊挂着一只只头颅,或丑恶凶暴,或妖魅奇诡……时而跟着烛光埋伏,时而又扑入视野,似要择人而噬。
“这座偏院的宿风楼,现在是侯爷的寓所。”
“这里?”支狩真讶然问道。地上尘叶堆积,不时在冷风中扬起,像迷雾一样缓缓飘散,透出草木的式微味。
“小公子倒是平静,不像从山野村庄里出来的。”黄婆始终盯着支狩真,眼神就像一把钩子。
那人偏过甚,目光望过来。支狩真蓦地一凛,识海内八翅金蝉收回一声锋利的疾鸣,翅翼根根竖起,绽出白金色的锋锐光芒。
“王子乔?”支狩真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世子也必然传闻过此人。”王夷甫击节赞道,“王子乔名满天下,虽是一名散修,却姿仪卓秀,风采照人,精通各种奇门秘术。多亏了他,侯爷的伤势才算稍有稳定。”
“连仆人也没有?”
“世子,世子——”
支狩真回过神来,听到王夷甫道,“你的居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