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我只是，只是……”谢玄抓了抓脑门，眼中闪过一阵茫然。他也不是有甚么别的心机，就是感觉朱太守的女儿朱辛夷特别亲热，仿佛熟悉了好些年。
“真乖！”王凉米摸了摸白鹭的枕羽，快步绕过假山，火线曲径的绝顶有一扇小门，直通府外。
谢玄浑厚一笑：“那里巧了，我都在太守府门口等你半个多时候了，心想明天是上元节，朱妹子你必然会出来看花灯的。”
他身穿玄色的软甲战袍，背负巨剑，大步流星。英挺的五官脸孔固然未变，眼神却非常憨气。
石崇的手掌碰触到漆木彩绘屏风。
“朱妹子！慢些走！我是大郎啊！”谢玄一边当街大喊，引得行人纷繁侧目，一边脚底发劲猛蹬，如同烈马奋蹄，腾踊而起，几个起落便赶上王凉米二人。
他兀自站着，默望着微微摇摆的院门，一股惊人的力量从孱羸的身躯内一闪而逝，掀起一阵暴风。满地落叶飞起，狼籍旧事飘散……
多少年了，他终究又比及了一次。
“蜜斯，现在连申时都没过，上元灯会还早着呢。”白挺仓促走到妆台前，脸对着一枚鸳鸯莲纹铜镜，拢了拢有点歪的双平鬟，又挑了一点口脂，细心抹了一下嘴唇。
朱太守的令媛最喜白鹭，金陵城的渔民一旦捕获到卖相灵骏的白鹭，都会送到府上，得些赏钱。
门前，一个青衣小厮埋头打扫。白挺一不留意，脚被草丛里的陶簸箕绊了一下，撞到小厮身上，几乎跌倒，幸亏被小厮及时扶住。
“蜜斯你好不害臊！”
白挺嬉笑着逃开：“哪有哩？人家只是想为蜜斯和将来的姑爷叠被铺床罢了。”
谢玄楞了一下，脑海中似有连续串碎片残影闪过，却又恍惚不清。他发了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
“是，是，是小的不对。”小陆低着头，结结巴巴隧道。他肤色惨白，脖子颀长，身材特别肥大，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王凉米悄悄攥了攥拳头，甚么猪妹子，羊妹子，这傻子连称呼都叫得这么粗鄙，真想一拳号召在他脸上。“本来是武家哥哥，真是巧呢。”她侧过脸，撩起半边帽纱，像才发明谢玄一样，文雅地行了个揖礼。
这个武大傻子，又犯傻了……王凉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白挺眨眨眼：“嘻嘻，武公子你倒是对我家蜜斯缠得紧。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一股彻骨的阴寒气味从掌心传来，手仿佛死死粘在了屏风上面，再也没法挣开。
“小翠妹子，我向来是战甲不离身的。”谢玄下认识地摸了摸贴胸的半截玉璜，讷讷答道。不知是如何回事，他常常感到内心不安，总感觉四周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凶森，以是就连睡觉也不脱战甲，把巨剑压在枕下。
“你这个莽撞鬼！”白挺抛弃小厮搀扶的手，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娇嗔道，“也不长长眼，东西乱丢一气，万一冲撞了蜜斯你吃罪得起吗？”
“有劳公子久候，我实在过意不去。”王凉米放下帽纱，暗自撇了撇嘴。
“武家公子要去逛街看花灯，为何还穿上这身战甲？”白挺猎奇地问道。
“这个武大傻子，我都悄悄走后门了，怎地还被他缠上？”王凉米一顿脚，假装没看到谢玄，施施然持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