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乳羹头一回端上来的时候,夏老太太底子忍耐不了。
玄月时,杜云茹已经出阁,杜云荻要读书,甄氏若要带个孩子,也只要杜云萝了。
“玄月里是我母亲生辰,正巧是五十整寿,媳妇想归去磕个头。”
夏老太太在八年前大病了一场,当时极其凶恶,好不轻易熬过来了,根柢却虚了,那以后的大半年里,小病小痛不竭。
廖氏一副惶恐模样,把夏老太太逗乐了,她大笑了一阵,转头与甄氏道:“喝羊乳还是亲家母与我提的,这事体要谢她。这两年,亲家母身子还利落吗?”
这一日上的都是斋饭,并糕点填些肚子。
垂垂的,身子舒坦了,夏老太太欣喜,又听大夫说了一通羊乳的好处,让人在后花圃里辟出一处养了两只羊,日日用新奇的。
既能给母亲拜寿,又能顺道去历山书院里看一看,甄氏心动不已,道:“如此也好,那明日里便与老太太提一提。”
甄氏吃了放心丸,待服侍了夏老太太用了午餐以后,才带着杜云萝回了清晖园。
夏老太太抬眸看向廖氏,见廖氏把食盒放在桌上,取出羊乳羹端过来,夏老太太点头应了一声,接过来抿了一口。
“祖母?”杜云萝没比及答复,便又唤了一声。
夏老太太欢畅,一旁的丫环婆子忙着凑趣,其乐融融之间,就把事情都定了下来。
苗氏前脚刚走,廖氏后脚便出去了:“老太太,我半途上遇见小厨房里送羊乳羹的,便没叫她们走一趟,我给您端来了。”
夏老太太挑眉,道:“你说。”
“哎呦老太太,媳妇可没有这个福分,不敢喝呢。”
杜云萝是想去的,可她承诺了夏老太太要听话,这才过了两三日,断断忏悔不得,只能点头:“我不去了。”
提起旧事,甄氏很有些记念。
“我晓得。”夏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就像家里给远在岭东的杜怀让写信,也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做父母的,那里舍得让后代在千里以外牵肠挂肚的。
夏老太太醒过神来,想到杜云萝说“连外祖母的模样都恍惚了”,她到底心下不忍,道:“让你去让你去,只是你要记取,这些日子都听话些。”
中元祭奠,苗氏掌了多年的中馈,虽是繁忙,但也井井有条。
杜云萝直笑,想了想,道:“祖母,我上一回见外祖母时,才*岁,我连外祖母的模样都有些恍惚了,那里能猜出她喜好甚么。这一回,我也随母亲一道去给外祖母贺寿。”
承诺甄氏,夏老太太是将心比心,如果自个儿办整寿时,清楚没有隔了千山万水,就五六日的路程,婆家还不准女儿返来贺寿,她气都要气死了。
杜云萝心中也非常欢畅,夏老太太承诺得如此利落,她筹办的那些劝说的话都没有效武之地了。
杜云萝喜笑容开,莞尔道:“祖母,我何时不听话过?”
甄氏正揣摩着要如何提出回娘家的事情,夏老太太抛了话头过来,她心中一喜,道:“老太太,前阵子接了桐城来的信,说母切身材挺好的。只是,您也晓得,这些家书,夙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我又有几年没见过母亲了,有点儿惴惴。”
廖氏暗自不爽,又感觉无趣,便起家退出去了,一面走一面揣摩着,本日夏老太太如何就这么好说话了,甄氏一说就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