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
最关头的是,在此之前她还亲身将这个表侄女保举成了太子侄儿的准嫔妃……
永清一个抽搐猛地展开了眼,倒悬的蝙蝠钩悄悄闲逛,活矫捷现的眸子子在奄奄一息的烛火里闪着微光。浓烈的苦药味呛得她双眼发热,尽力抬起重若千斤的手腕一摘,黏糊糊的一片膏药,软绵绵地甩了动手没抛弃它,反倒惊醒了伏在卧柜上打盹的人。
一人掀了帷帐入内,悬鼻阔目,唇下蓄着短髯,眉眼处的表面与榻上少女很有神似之处:“不消问了,郎中既说了三娘醒来无事便是无事。不过是呛了几口风雪罢了,何必大惊小怪。她虽未及笄,但从小也是跟着夫子学人伦道义的。她既敢单身离家,就应知也应得这苦果!”
她的头俄然有些晕,不敢置信地死死又闭上了眼,这行动吓得萧辉一跳:“三娘!三娘!你那里不适,我去给你叫郎中!”
“等等。”她收回了醒来后的第一声,沙哑破裂,和砂纸磨过铜锣一样刺耳得刺耳,更要命的是一开口喉咙就火烧火燎得疼。这辈子永清都吃过这类苦痛,差点没飞出眼泪来,她咽了咽口水简练地说了个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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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清抽抽嘴角,刚才睡得流哈喇的也不知是谁,萧辉蹑手蹑脚地蹿过来,腆着脸地奉上茶:“三娘你莫气,说到底是我不该撺掇你离家出走。”他嘟囔了一声,“早知我和你一起走了,也免得你出事我还挨罚。”
萧时弼看着窗台洋洋洒洒飘下的鹅毛飞絮,神情冷肃:“这些话我们只暗里里说,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天孙公主,现在早已水落石出。但是那位殿下,恐怕你我有生之年都不得见本相明白了!”
萧瀚思一听本来尚算平静的神采顿时也严峻了起来,禁不住抱怨道:“亏你和三娘叫了同一个名,本身把人忽悠出去也没跟上。”他转念一想,嘲笑声道,“等着吧,听大哥来信说册封三娘的旨意已经定下了。她如果然傻了,不但大爷绕不过你,西京东都的两位主子都要拿办你!”
萧辉大惊失容:“真的!”
终究,她模糊闻声了人的哭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哭声震天像要叫破了六合,吵得她心尖乱哄哄的。细碎的雪沫子一把一把砸在她身上,她抬起飘飘零荡的道袍抹来一把眼,哭天喊地的人群和破了冰般逐步闪现在了远方。
复苏不过斯须,倦怠与疼痛再度囊括而来,轻而易举地将她拖入昏睡当中。
不对,为甚么他不能看到她?!
“醒是醒了,只是醒来先人痴痴傻傻,与平时大不一样。”萧辉唉天叹地直点头,“不能成不能成,这回我罪恶大了,人如果冻傻了大爷非扒了我皮充稻草不成。”
“比真金还真!”
“你返来了,也该返来了。”
湘夫人拿着棉絮沾着水悄悄擦着女儿冻裂的双唇,禁不住垂泪道:“郎子说得我怎会不知呢,太子与永清公主争锋相对满朝皆知,就连街头巷尾的妇孺都议论若非太皇还政,本日坐镇东宫的便是那位殿下。正因如此,我们三娘送进东宫与送进冷宫有甚么辨别?”她望着女儿稚嫩的脸庞,一手捂住脸道,“郎子怪我失德也好失态也罢,我真是不忍心三娘这一辈子就断送在那座冰冷的皇城中。以她的身份与面貌,大业四海以内选配个对劲又知心的郎君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