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后为家宴,萧徽随萧时弼姗姗而来时偌大一个三味斋中已各自落座了泱泱数十人,大桌上首空了两个主位。一个是萧时弼,另一个不消萧徽猜想便知是自醒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萧老夫人。
簇拥在妯娌姊妹间出了花厅,阶下四方天井里一个披发着道衣的女子蒲伏在地,熏人的酒气劈面而来,她仿佛醉得不轻一边伸直着抽泣一边口齿不清地念着甚么。
未曾想到,不过两年,竟是被休弃回萧家了?
萧徽啊了声,摆出副不认同的神采:“谁说的,我……永清姑姑活着时就曾正式上书于上皇与今上,发起开考女子科目。”
萧徽故作欣然道:“阿娘这般嫌弃我呀?”
萧徽听得头皮发麻,从速扶着她跨进厅中,萧家女子浩繁各房婶婶嫂嫂凑在一起倒也热热烈闹。幸亏曾经多少照过几面,萧徽边回想着边一一与之见了礼,有人感慨道:“几日未见三娘竟仿如有大半年没会面似的,你哥哥前日来信还问你的状况,今儿亲目睹了我也能给他回个好信了。”
崔寄兰强自扬起笑容突破沉默,轻描淡写道:“韦氏有错在先不假,但幼薇她返来后确切也放浪形骸了些,不免要惹老夫人活力,毕竟是从小带在身边的。”
“多甚么多!”湘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揉揉鬓角“眼下不宜多说,晚间再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湘夫人出去后没多就,俄然三味斋来传出一声暴喝:“拿鞭子来,我本日便打死这个孽种好了!”
萧徽生于宫廷当中,固然《业律》制止私刑,但如宫妃尚宫们不免会敌部下婢女动用体罚。万顷明宫内,一年中总会消逝那么一两个身影。她与上皇提及此事,她的母亲却只是笑了笑,摸着她的丱发:“我儿心慈更像你父皇,但须记非常手腕对非常之人,若动便斩草除根毫不留后患。”
几鞭下去,萧幼薇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奄奄一息,额头鼻梁尽是血污,家奴下的手不轻,再打下去怕当真要打死了。萧辉急了,连着萧瀚思都忍不住咳了声:“三娘,你去说几句吧。”
她一走,窃保私语声顿时响起,留意到茫然的萧徽,她大嫂崔寄兰按按她手背道:“三娘莫吓着,十有*是幼薇。要说这嫁人也是门学问,夫家再有权势可若不顾纲常宠妾灭妻,对我们女子而言也是莫可何如。”
湘夫人笑着点了点她鼻尖:“你呀打小就怕你阿耶,挨了罚吃了苦转头还红着眼说阿耶罚得好,真是个急死人的木头性子。”
她低低咦了声,崔寄兰嘘了一下,与她侧脸轻声道:“幼薇返来后老夫人给她寻觅了好几门婚事,固然不是正室但也是百里挑一的望族以后但是不想她日日酗酒,不是写诗就是跑去乡学里和儒生们厮混一处谈词作对,厥后闹到成日扬言要去长安考功名做女状头。本日怕又是喝醉了,冲撞到了老夫人眼跟前。你说,哪有女子去考科举的?”
淡薄的日光落在萧幼薇孱羸的身躯上,如果没有微微起伏的呼吸仿若已是个死人,萧徽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她悄悄地站在那边谛视着她,像看着曾经的本身。
另一女子笑着拥戴道:“要入主东宫的人了,昨日申明宫里已经遣了人来教诲礼节宫规,本日起就更要忙得见不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