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冻三尺的深夜,再厚的铺褥也挡不住从边角丝缝里漏进的丝丝寒气。萧氏高低百余口,光是库房就分了大几间,湘夫民气细特地挑了朝南一间瓦面齐备地将人安设在此中,随即又请了大夫草草上了药,但如要再有侍女服侍守夜就不太像话了。
她终究归去了,回到了她发展了二十年的帝京长安,回到了属于她周旋厮杀的疆场。
湘夫人的出面结束了尴尬血腥的场面:“姑母息怒,幼薇再有不是也是大兄骨肉,您心慈如有个万一转头还是您心疼心伤不是?您看在我面儿上,宽恕了这孩子一回,待转头我好好说通她。”
“没受寒吧。”有人递上一方帕子。
萧徽将绒帽戴好:“阿兄胡涂了吧,她连话都不能说,如何应我。光阴还长,不急这一时。”
萧徽双手一摊,非常无法:“你也看到了阿奶恰是气极,我与幼薇平辈,当着族叔姊妹的面替她讨情只会让她白叟家下不了台,场面只会更丢脸,幼薇也不会仅仅落个被关柴房的了局。”
萧幼薇深深地撼了撼,她想问为甚么,却听她拨弄下压裙的玉玦起家道:“元正以后我便要出发去往长安,你若情愿便来找我,阿耶那边我自有说法。”
“可不是么?”湘夫人浮起疼惜之色,泪花从眼梢悄悄出现,“有幼薇的前车之鉴,我真不肯意她小小年纪远嫁长安。幼薇好歹还敢孤身一人跋涉千里而归,换做三娘她若在东宫里受了凌辱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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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瀚思按下他:“三娘说得不无事理,阿奶本日是成心杀鸡儆猴给底下姊妹兄弟立端方,幼薇姐难逃一劫。”
青影比了个手势,表示萧辉温馨下来,萧幼薇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蹲了下来,放动手中提盒,窸窸窣窣玩弄了半天赋低声指派着萧辉:“先从热水里取出药盅,再将纱巾渗入在热水里,红瓶是外敷,蓝瓶是内用,切不成弄错。”
从库房出来,萧辉躲在檐下抱着灯笼取暖,见了她赶紧提着灯笼迎上去:“如何样如何样,幼薇姐应了吗?”
“好了好了,不痛了。”萧徽像哄着孩子一样给她喂了药,又用热纱巾简朴擦洗了她的手腕的脸颊。她的伎俩委实谈不上谙练,好几次扯得萧幼薇痛得直皱眉,连萧辉都看不下去了,指出道,“三娘你轻点手啊。”
到底是从小带大的孩子,正因如此才愈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韩国夫人瞪着已无多少气味的萧幼薇,啐道:“罢了!冥顽不灵的东西,扔进柴房里好好检验两日,若再不复苏就丢雪地里埋了了事!”
“三娘,你将灯放低点,放低点,被人看到你我可都要遭殃了。”
萧辉心急又无法地看了黑魆魆的铜门:“不管如何,随你去往长安总好过今后被逼嫁河东要安闲清闲。”
萧辉一呆,面红耳赤急道:“那,那你也不能……”
石苔间的黄素馨迫不及待地抽出颀长的枝条摇摆于风中,幽州东早而春晚,翠绿的叶脉上还覆盖着夜里绵绵如絮的细雪,洁白的雪清爽的绿,掩不住初春的朝气。
“你若不肯去河东给王家二郎做填房,那这个家你定是待不下去了。”萧徽的话不紧不慢地持续着,“若不嫁,你有两条路,一是削发为道为尼随你;二么,”她笑了起来,腔调轻巧,“你愿不肯意随我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