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抹了两下弦,如水般的筝音便在大殿中响起,时而舒缓如泉,时而急如飞瀑,垂垂如潮流般四溢开去,
“福儿,你先归去领晚膳吧!我去御花圃里折两枝梅就来。”商商挥了挥手令福儿先回,本身却转到一旁的岔道上往御花圃而去。
“娘娘俄然起了这个兴头,倒是有劳苏司乐了!”春竹开颜一笑,看上去一脸的喜兴,口中谦逊着,向着商商福下身去。
本来那首名震大唐的《我的故国》便是这个看起来轻荏弱弱的女子唱出来的?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个动静,商商内心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唐骏的失落必定与高阳有关,只是哪怕是证据确实又如何?以高阳的职位和受宠程度,李世民是绝对不会对高阳问罪的!
一个杏黄衣衫的人影隐在树后,只要一只苗条有力的手伸出来搭在低垂着头的武媚娘肩上,她的肩头微微颤抖,似在饮泣。
一把平淡中带着些倨傲的声声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商商俄然感觉一阵好笑,不管她是否有才名,也犯不着她吧?
商商的筝音共同着词意,忽而高亢忽而低徊,偶然如白衣女子温婉而舞,偶然却如铁马将士击剑而歌,忽急忽缓,似嗔似怨,把殿中诸人的心都挑逗得颤颤的,想着那堆了雪的枝头嫩蕊,一时竟都痴了!
韦贵妃的寝殿瑞禧殿紧邻着武秀士的漪兰殿,除了已故长孙皇后居住的昭阳殿,这座瑞禧殿是妃子寝殿中最大的一座。与漪兰殿的精美小巧分歧,瑞禧殿显得更大气辉宏,日光下铺满皑皑白雪的琉璃瓦殿顶反射着刺眼的银光,让全部瑞禧殿看起来光彩熠熠,让人不敢直视,厚重的垂地帏幔上繁复的缠枝斑纹无声的豪华着,显现着大殿仆人的崇高。
“那你想我如何做呢?”一把低低的女声响起,语声里隐含着羞怯、哑忍、迷恋,另有许很多多庞大难懂的东西。
还未走近,大殿中便已传出的声声笑语。
这个王昭容一贯自恃家世才貌,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哪怕是拜见比她位份高的嫔妃也常端着架子,在宫中获咎很多人。
天寒地冻,御花圃里并没有甚么人迹,只要一树树枯枝残雪堆积,与春日里的富强畅旺构成了激烈的对比。一片白茫茫的气象,看得民气里空落落的,氛围中的冷意也象是透进了内心,冷彻心肺。
正绕过一片枝残叶落集满了雪的桃林,前行间,忽听得道旁林中有人声传来,不由心中惊奇,这个时候,各个宫里都要传膳了,除了象她这刚要赶归去用饭的,谁还会在此处?
一段前奏过后,商商开声唱道:“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媚娘!我不能哄你!”树后之人惨笑道:“历朝历代,为了这个位子向来都是白骨累累,我又如何能保满身而退?”
韦贵妃放动手中的茶盏,笑眯眯的看着商商。
门开处,福儿引着一个一身丰富锦袍的美丽女子站在门外,商商抬眼看去,恰是韦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春竹。
“可你让我如何一人待在这深宫当中!哪怕你只许我个明日也好,哪怕你只当哄我也好!”
为了显得低调些,商商并未决计打扮,只是简朴的挽了个高髻,插了一把玳瑁扁梳,又将一支湖珠钗插在髻畔,脸上脂粉未施,配着厚重的夏季棉裙,倒有些娇怯胆小不堪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