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心头一松,知子莫若父,他对宗子桓熙的脾气才气还是很清楚的,说道:“那去唤她母子来这里。”
陈操之和桓冲同日赶到姑孰并非偶合,陈操之与刘牢之率八百轻骑日夜兼程,在洛阳和汝南改换了两次坐骑,这才仅用二旬日就赶到了江北的历阳,人马俱疲,便在历阳休整一日,而先一日他便派人去江南密查动静,那探信的原是西府军士,持陈操之密信径去见西府主簿王珣,王珣看了陈操之的信,点点头,仓促写了一封回帖,只说桓温还活着,荆州的桓冲还未赶返来——
桓熙心有不忍,想了想,终究还是点了一下头。
王猛谏曰:“桓温新丧,虽诸子相争,但有桓冲、陈操之在,江东必不致动乱,并且乘其丧伐之,虽得之,不为美,且国度本日未有才气一举取河北、河南也,即便能略取数郡之地,但今后与晋势同水火,战乱不休矣,徒有伐丧之名,而不能毕其功与一役,窃为陛下不取,臣谓宜遣人吊丧,使义声布于天下,况桓温新死,骤逢内奸,反而让王、谢、桓、陈诸强臣同仇敌忾,不如缓之,待其强臣争权,变难纷起,然后命将出师,能够兵不颓废,坐收河北之地。”
桓冲召陈操之、朱序、王珣等人共议立桓公世子之事,桓冲不肯拥立桓歆,因而称桓温遗命,以少子桓玄为嗣,袭封南郡公。
桓温豪放有风概,面有七星,姿貌甚伟,年幼时即为名流温峤、刘惔所赏识,十八岁手刃父仇,申明大振,出任驸马都尉、琅琊太守,尚明帝长女南康公主,三十四岁时安定蜀汉,厥后二十年间三次北伐,前后击败氐秦国主苻健、羌人首级姚襄和强大不成一世的慕容燕,尽收中原、河北之地,军功赫赫,威名远播,故燕慕容恪当政时,国力强大,曾有大肆南侵之意,因有桓温在,不敢妄动兵器——
几个酒保面面相觑,无人挪步。
桓冲急上前探兄长鼻息,竟已断气。
司马道福见陈操之不答话,嫣然一笑,说道:“你就算没有之前俊美,也蓄了须,不过我还是爱看,唉,内心还是想着你——”
寝室里连一个奉侍的人都没有,一代雄杰桓温俯趴在榻边,僵挺不动——
司马道福几次回顾,说道:“陈刺史没有之前俊美了——”
桓济大步赶来,神采严峻凝重,说道:“阿兄,五叔父到了,陈操之也到了,在江口船埠。”
四月十三庚戌日,诏命下,免除桓秘司州刺史之职,改授散骑常侍,以河南太守沈劲为司州刺史,桓熙、桓济俱贬为庶人,放逐长沙,永不叙用,以五兵尚书王蕴代桓济为丹阳尹、以谢安幼弟谢石为五兵尚书;以桓冲为征西将军、都督扬、豫、江、梁、荆、益、宁、交、广九州军事,领扬州刺史,镇姑孰;以桓石秀为荆州刺史、桓冲宗子桓嗣为江州刺史——
那军士持王珣信赶回江北见陈操之,陈操之见信上只要这么两句话,眉头微皱,他料知桓熙极有能够会趁其父病危时篡权夺位,以是桓冲未至他是不会冒然进姑孰城的,只是王珣复书如此繁复,有些古怪,正迟疑间,忽报王主簿有信使到,唤出去一问,那人自称是王珣亲信,为王珣传言,请陈刺史莫要等闲入姑孰城,桓熙、桓济有非常之谋,将对陈刺史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