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刘尚值、徐邈、丁春秋都到三楼陈操之书房,徐邈看到书案上的那卷《明圣湖谈玄集》,翻看了一页,即大喜,单独到里间西窗下细细浏览。
陈操之迟疑道:“有《碧溪桃花图》、《虎丘芍药图》、《山居雪景图》――”
刘尚值道:“陆使君当然是哀毁骨立,陆小娘子也是清癯了好些,那日我觑空把你派了来德、冉盛来送信的事奉告陆小娘子,陆小娘子垂泪道‘寄语陈郎君,我心匪石,不成转也,请陈郎君照顾好母亲便是’――”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我心匪石,不成转也。我心匪席,不成卷也……”
顾恺之则看陈操之那些未完成的画稿,也是连连赞叹,说陈操之画法别具一格,小幅花草极具灵气,固然团体构图稍逊,但这个是能够学的,而灵气是天赋,学不来的。
陈操之道:“尚值在家暂歇也好,陆使君固然去官,但朝廷不会就此让他赋闲的,定会征召其入仕,尚值作为陆使君的弟子故吏会更受其重用。”
徐邈淡然道:“忝为第七品。”
陈操之明白了,说道:“褚俭痛恨我,就迁怒于尚值?”
刘尚值道:“多谢长康,我还是在家暂歇数月,不信那褚俭能升任吴郡太守。”
润儿瞧了丑叔一眼,丑叔正浅笑着着她,便有些害臊道:“谁也不做,我只是陈润儿。”
陈操之浅笑道:“不说那些,我等五人本日相聚,乃是人生大快事,长康是否要作长夜吟?”
刘尚值苦笑道:“陆使君因爱子亡故,肉痛至极,没法理事,已经上表朝廷辞了太守之职,由褚丞郎暂摄吴郡太守之位,我就只好也辞职了。”
陈操之双手一摊,道:“都不在我这里,送给陆使君阅览就一向未取回。”
刘尚值道:“子重不必伤感,汝从兄陈尚已前去记念,并送了钱物布帛助葬,又以朋友的身份送长生公子的棺木去了华亭坟场,然后才赴建康,我与仙民、长康也就启程来你这里。”
宗之和润儿也在抚玩这两幅画,都感觉这个顾世叔公然比丑叔画得好,润儿指着《新亭对泣图》问顾恺之:“顾世叔,这画上山川甚美,这些人却为何对此美景抽泣?”
顾恺之、刘尚值大为赞叹,都说:“子重,此汝家蔡琰也!”
顾恺之道:“仙民、子重都是上品之才,屈居下品真是让我不平。”
陈操之看画时,顾恺之在一边默不出声,细心察看陈操之的神采,只见陈操之抚玩久之,叹道:“罢了罢了,顾长康在此,我哪还敢动画笔!”
润儿点头道:“哭是没有效的,要光复神州,就得做实实在在的事。”
顾恺之放下竹箸,充饥以后便思睡,说道:“可贵子重如此赏识我吟诗,我本日有些困乏,明日定遂你愿。”
陈操之笑道:“我学画不敷两年,如何比得了长康,此次机遇绝好,能够向长康就教了。”
顾恺之道:“褚俭是次等士族,才学、名誉俱无,那里轮获得他任吴郡太守,也就让他暂代数月,新任太守一到,就要让位的。”
顾恺之很惊奇一个七岁女童能这么问,指着画卷答道:“这画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此地名新亭,在建康城南,当时每当风和日丽之日,渡江的北地士族便相约来此喝酒观景,居中此人名周凯,时任尚书左仆射,他说道‘风景不殊,正自有江山之异’,是慨叹中原神州沦入胡人之手,当时在坐的名流都相对堕泪,唯有丞相王导愀色变色道‘当共戮力王室,光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