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伦道:“郡丞息怒,且听卑职一言,那陈操之言道,压服世家大族交出隐户是他和祝副使的职责,不需求我等劳心,我等小吏只需随时听候调派、备好户籍,措置土断平常事件便可——郡丞何不静观其变,看陈操之如何压服本郡大族交出隐户,卑职觉得,陈操之必定是压服不了的,当时看陈操之如何结束?”
陆俶问张伦:“陈操之现在那边?”
会稽郡丞陆俶的寓地点郡署后的漓溪畔,重门深院,静夜清幽,此时的陆俶正在后院兰花台下安步,身边一人宽袍大袖,十月气候还轻摇小扇,扇风过处,香气习习,此人倒是彭城王舍人贺铸。
一行人出了山阴县南门,沿漓溪往兰渚山而去,陈操之骑马靠近谢道韫的牛车,说道:“升平三年,我去东山请支愍度大师为母治病,路过山阴,遥看兰渚,想逸少公兰亭雅集,群贤毕至,现在逸少公也已作古——”乃轻吟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尔留指爪,鸿飞哪复计西东。”
……
陆俶道:“我已说了,明日郡衙公堂见。”
谢道韫面上一红,轻“哼”了一声,淡淡道:“没甚么不便利的,我既退隐,天然都有考虑。”说罢,放下车帘,内心有些羞、有些恼,感觉陈操之偶然说话太直白了,比如前次学骑马那样提示她要筹办牛犊鼻裤普通,这让人家情何故堪!
陆俶道:“此事得慎重,若变成民变,我身为会稽郡丞也难脱其责。”
谢道韫问:“我读过支公的所译的《安般守意经》和《即色游玄论》、《圣不辨知论》,支公所论般若性空,其意难懂,方才听子重‘泥上偶尔留指爪’之句,我想这飞鸿来往,岂不是亦有必然的缘起,岂是偶尔?”
这时,仆人来报,职吏张伦求见。
陈操之笑道:“想想也是奇特,我目标是压服魏氏交出隐户,倒是要去与魏内史议论佛典。”
……
贺铸义愤填膺道:“戴述是北人,公然会为陈操之说话,陈操之对子善兄无可何如,却拿郡丞的属吏作威,这下子子善兄的属吏全数成了陈操之的部下,即是剥夺了子善兄的权柄,子善兄又该如何自处?”
贺铸道:“莫非子善兄还要象见上官那般去拜见他!”
陆俶气愤道:“张伦,你与其他十四人明日一个都不准去见陈操之——真是岂有此理!”
谢道韫沉默半晌,不知如何的,内心闪现如许的诗句:
谢道韫微微一笑,放下车帘。
贺铸明白陆俶的意义,想了想,说道:“子善兄若任由陈操之这般作为,也显得过于软弱,郡丞属吏让陈操之调派无妨,但必须给陈操之出点困难,不让他安闲去游说会稽大族——上虞、余姚、余暨三县不是有公众肇事吗,那就让其闹得更大一些。”
二十6、雪泥鸿爪
贺铸道:“对,我倒要看看陈操之能有何作为!”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相逢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相逢相遇,与子偕臧。”
会稽四大师族,除虞氏在余姚县以外,其他魏氏、孔氏、贺氏都在山阴县,魏氏离郡城比来,在城南二十里兰渚山下,本来陈操之与谢道韫是要分头去拜访魏思恩和谢沈,但问知魏氏庄园与谢氏庄园相距并不远,并且二人一起去拜访显得昌大,伶仃去轻易引发不需求的曲解,便决定先一道去拜访魏思恩,再访谢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