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起行来,谢道韫较着感受陈家坞窜改庞大,有一种蒸蒸日上之气,转过松林,之前是看到那座庞大的环形坞堡,现在先看到的是那座新建的方形楼堡,比环形坞堡更加弘大,倚山而建,前低后高,从远处看,楼堡与前面的九曜山浑然一体,势若猛虎下山,显现钱唐陈氏微弱的扩大之势。
陈满见陈操之谦逊有礼,还说要向他细禀,内心便有些欢愉,这个侄儿之前有事都是与族长四兄商讨,何曾向他禀报甚么,原觉得陈操之做了品官以后、又得当今第一权臣桓大司马重用,会更加盛气凌人,未想谦恭更胜昔日,实在有些不测。
陈操之内心暖和而沉重,看着谢道韫,谢道韫转过甚去,指着前路道:“子重,你族人来迎你了。”
陈操之固然温雅慎重,但对北楼六伯父一家的确没有好感,四年前六伯父被其子陈流鼓动起来欲侵犯他西楼的田产,那样欺负孤儿寡母之举实在令人不齿,以是陈操之一向对六伯父一家不冷不热,点头道:“是,有些事难以放心。”
陈操之向六伯父深深见礼,不急着说剿除山贼之事,只是道:“待回到坞堡,侄儿有要事向六伯父细禀。”
进到环形坞堡,稍事歇息,陈操之即请族中长辈到有序堂议事,让冉盛正式认祖归宗,陈操之又将褚氏勾搭山贼意欲洗劫陈家坞之事略加衬着对族人一一道来,陈满等人都是心不足悸,上虞某庶族大姓被盗贼夜袭、钱帛洗劫一空、族中妇女亦被欺侮就是前年之事,以是,当陈咸提出增加四十名陈氏私兵,族中长辈分歧同意了,坞堡若无安然,钱帛再多又有何益!
这时约莫是申时初刻,环形坞堡迎着夕阳,土石夯筑的坞堡外墙有些班驳,厚重的青冈木大门已有古旧之色,与左边新建的方形坞堡比拟,这历经风雨近百年的环形楼堡更显沧桑――
方形坞堡尚未完工,主楼还在停止室内装潢,但相对简朴的配房和横屋已经能够住人,丁氏、全氏的百名私兵这两日便是住在那边面,陈满先容说年底可完工,陈氏族人可在新房过新年。
二十3、知易行难
陈满对陈操之这般细心向他解释,非常对劲,点头道:“操之说得对,我们不能只看面前、不顾长远,操之放心便是,六伯父不是愚笨之人,这些事都晓得的。”
陈操之举目一望,一大群人从松林转出,恰是陈满、荆奴等人,陈满担忧山贼来袭,这两日是寝食不安,一向在等县上动静,这时听庄客来报,族长和操之小郎君一行返来了,便吃紧出迎,要问个究竟。
陈操之笑道:“待我开府仪同三司,发苍苍而齿摇摇矣,岂不误了英台兄――”陈操之本来要说“英台兄毕生”,想想不对,急改口道:“――岂不是误了英台兄仕进?”
陈操之这短促一顿,谢道韫已明其意,说道:“子重,这是我本身的挑选,发苍苍而齿摇摇,恰是毕生为友之意,并且,桓私有云‘谢掾年四十必拥旄杖节,陈掾当作黑头公’,我做你幕僚,仿佛不必比及那么老吧。”
谢道韫横了柳絮一眼,心道:“车厢逼仄,如何好与子重同车!”命车夫泊车,她下车与陈操之并肩而行,问:“子重,何事?”
陈操之心道:“谢道韫是个完美主义者、第一等聪明人。”说道:“英台兄既入宦途,今后治一县、治一郡、治一州,还得向安石公学学为政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