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正急行时,猛见一条岔道冲出一群人,各执刀枪,号令着留下钱货饶汝等不死,待发觉是晋军时,为首者说一声曲解,掉头便走,其部下数十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消逝在夜色中。
谢道韫左膝磕伤,衣袍更是湿了大半,陈操之搀着她到一辆马车边,陈操之出使共有五辆马车,此中两辆装的是各式新铸的兵器,算是样品,筹办与氐秦商讨互换马匹,另有两辆装的是干粮和一些杂物,剩下的那辆双辕豪华马车是琅琊王司马昱送给陈操之出使以壮行色的。
谢道韫发笑。
云层固结厚重,但未被乌云掩蔽的天空倒是湛蓝纯洁,八公山草木离离,林壑间含云吐雾,这淮南王刘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处似有仙气环绕。
袁真是庾希一党,言语之间透暴露对陈操之的轻视,陈操之淡淡道:“陈将军要退出洛阳,总要等我过了洛阳再退不迟,总不能燕军未至,就先弃城而走!”
陈操之见气候不佳,门路难行,将至芍陂时便请谢道韫不必再送。
沈赤黔与冉盛侍立陈操之身一侧,沈赤黔闻言失容,他父亲沈劲正在洛阳呢,沈劲曾发誓与洛阳共存亡,若晋军放弃洛阳,沈劲危矣。
合肥至寿春约三百里,淮阳诸山连缀起伏,流注淮河的诸水系纵横交叉,此地春秋战国时属楚国,千年前的楚国令尹孙叔敖曾在这里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娄之野,史称芍陂,芍陂是与都江堰齐名的大型引水灌溉工程,形如长藤结瓜,可灌田万顷,楚国事以强大,但时至本日,因战乱频繁,昔日富庶粮仓亦显萧瑟,平畴郊野时见高大的坞壁耸峙。
马车在泥泞的门路上辘辘行驶,车厢里的谢道韫换上干净的衣裳,从车窗望着黑沉沉的天,心道:“子重此番出使氐秦真不是会稽土断能比的,我若为副使的确颇多不便。”
冉盛不吭声了,他记得幼时随荆叔在江北流浪,荆叔无月不掳掠,杀伤性命都有,不然的话,他主仆二人也没法活到现在。
就在这时,谢道韫俄然惊呼一声,胯下牝马身子一倾,谢道韫从顿时摔了下来,却本来是坐骑左前蹄踩入一个水坑,马匹是奋力稳住了身子未倒,鞍上的谢道韫却直接摔入水坑。
谢道韫与陈操之回驿舍,谢道韫道:“子重对袁中郎言谈之间多有保存,何也?”
陈操之一笑,说了声:“糊口在路上。”便不再劝止,若不是虑及谢道韫身为女子远行不便,他是很情愿谢道韫作为副使陪他去氐秦的,谢道韫的才识绝对是他有力的臂助,这在会稽土断时已经闪现。
笑谈间,不知不觉就到寿春了。
冉盛离谢道韫比来,想走畴昔拽起谢道韫,却又止步,眼望陈操之,陈操之吃紧上马过来,将谢道韫搀起,谢道韫好洁,此时一身泥水,又是在陈操之面前,感受很难堪,她此次渡江北上,虽带了十余名部曲奴婢,但因为是行军,未带侍婢,以是这时也无人上前奉侍。
谢道韫含笑道:“愿附骥尾。”
2、强盗出英才
陈操之与谢道韫立马半山,望淝水南岸的空旷郊野,陈操之内心念诵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此非谢玄八万北府兵大败八十万秦军之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