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谚有云“艺多不压身”,陈操之现在才深切体味到懂点医术的好处,能够每日去太守府看望陆葳蕤,想起葛师留在初阳台的藏书中有西晋太医令王叔和著的《脉经》十卷,此次归去要取来研读,起码今后把脉能够说得出个以是然来,不象现在只是奥妙的打仗。
腊月月朔,北风凛冽,午后,徐藻与陈操之一道进城去太守府向陆纳告别,陈操之筹办明日启程回钱唐,而徐藻将于后日携子徐邈回京口。
若不是明日就要出发回钱唐,刘尚值是不敢说这话的,是不敢感喟得如此悠长的。
陈操之、徐邈、丁春秋都表示彻夜不睡,要听顾恺之咏叹,坐在陈操之身后的冉盛没等顾恺之开端吟诗,就已经赞起“妙哉”来,陈操之转头斜了他一眼,才从速闭了嘴,幸亏顾恺之也没留意。
刘尚值惊道:“又一个要吟诗的!”
徐藻松散朴重,对于在徐氏书院肄业的学子的学业向来都是据实说,毫不美言,闻言道:“陆禽前两个月还好,声韵学、洛生咏、《孝经》、《庄子》都来听讲,但后两个月就只要上午会看到他,亦不做条记。”
“此句大妙!”
阿娇从速让阿林再添一个火盆,又把狐裘取来给刘尚值盖着,只要没回房上chuang睡,就算是没有食言,是在彻夜听顾恺之咏叹了,睡梦里听呢。
叙谈数语,陆纳便问徐藻:“子鉴兄,我那侄儿陆禽这半年来学业进境如何?”
“是是是。”刘尚值一脸竭诚,可惜道:“一想到来岁来此桃林小筑却听不到顾长康的妙吟,我怕到时会失眠啊,唉――”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刘尚值、丁春秋小睡了半晌,这时精力都来了,但闻一室吟诗声、拊髀击掌声、欢笑声……
阿娇笑嘻嘻道:“天亮还早着呢,是操之小郎君要吟诗――”
陆禽被叔父痛骂,又羞又恼,自感在徐藻、陈操之面前丢尽了颜面,怨叔父、恼徐藻、恨陈操之,因为陈操之看到了他被叔父叱骂,徐藻固然也看到了,但徐藻是教员,不算很丢脸,而陈操之比他还小几岁,又是出身卑贱的豪门,这真让陆禽羞愤欲狂,把叔父指责他的启事也一并算在陈操之头上,若不是陈操之这类冒死想往上爬的豪门学子勤奋过甚,如何会显出他陆禽的懒惰?
陆葳蕤风寒之疾已病愈,这时来到书房,陆纳这才呵叱陆禽回房思过,陆禽如蒙大赦、狼狈不堪地走了。
刘尚值迷含混糊地想:“我说的是至心话啊,今后听不到长康的吟咏,还真怕睡不着啊,现在就很渴睡――”身子一歪,脑袋搁在侍婢阿娇的大腿上,呼呼大睡起来。
陈操之道:“有机遇自会来建康寻你,长康,你如有暇,也来吴郡看我桃花画得如何?另有,我与尚值都喜闻你彻夜吟诗的古贤人风味,尚值,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