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麈尾一拂,道:“这个不必担忧,卢竦欺世盗名之徒,打了也就打了,也是煞其高慢,本王会为你在天子面前分辩此事,决不至于降罪于你。”
陈操之侧头一看,院墙外一条碎石铺成的小径上,高髻峨峨、盛妆靓服的新安郡主司马道福俏生生立在那边,一脸欣喜的模样,身边却无侍婢侍从。
陈操之道:“鄙人何敢谈功劳,只把出使经历向大王和王尚书细禀,请大王摒退摆布――”
王彪之倒是明白了陈操之的企图,说道:“丞相,陈洗马所谋甚是,桓郡公立的世子不管是桓熙还是桓济,皆庸碌之辈,不如其父远甚,陈洗马帮手其重修北府兵,真正的掌军者将是陈洗马。”在王彪之内心,还应当是他南渡大族如王、谢门阀掌控北府军为好,只是桓温必定不容王、谢大族重修北府兵,由陈操之来重修还真是最合适的――
待陈操之陈述毕,司马昱点头道:“操之此行公然功劳不凡,单就解洛阳之围就是大功一件,擢升六品尚书丞郎实为允当。”又咨询王彪之定见道:“王仆射觉得何如?”
陈操之也跟着见礼,心道:“这新安郡主如何还住在娘家,不回荆州了!”
陈操之表示愧不敢当。
陈尚也向新安郡主司马道福一揖,从速出院中。
琅琊王司马昱迟疑了一会,开口道:“本王素知操之忠义,目下时势艰巨,桓大司马若北伐建功,只恐晋祚难继,操之大才,必有以教本王。”说着,白玉麈尾一拂,目视陈操之,神情寂然。
陈操之谢过琅琊王司马昱,一边的尚书仆射王彪之开口道:“陈洗马,桓郡公表奏你为六品尚书丞郎,但表章并未道及你出使的详细功劳,恐怕不能服众。”
天气昏黑,酒保掌灯,陈操之起家告别,司马昱留王彪之、陈操之在王府用晚餐,陈操之婉拒道:“本日是新安郡主殿下二十岁生辰,大王要与家人相聚共享嫡亲之乐,操之就不打搅了。”
司马昱恍然大悟,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操之极力去做便是,本王定当大力支撑。”
司马道福停下脚步,立在廊下仰脸望着爹爹司马昱,娇声道:“父王,本日是孩儿生日啊。”
琅琊王司马昱和尚书仆射王彪之起先都是听得诧异不已,对陈操之的才辩和智计表示赞叹,但是听到前面陈操之说北伐之事,司马昱眉头垂垂深锁,手中麈尾摆动也频繁起来,王彪之看了一眼琅琊王,也暴露沉思的神情。
不料司马道福竟提着灿艳的裙裾碎步小跑着跟上来,笑吟吟问:“陈操之,你可知本日是甚么日子?”
陈操之便将与卢竦的抵触说了,并忧愁道:“操之听闻卢竦诸人已被天子领回宫中,甚是惶恐,只怕天子要降罪。”
琅琊王司马昱宠溺后代是出了名的,温言道:“父王晓得本日你的生日,你母妃不是在为你筹办寿诞礼节吗,快回内院去,父王另有大事要商讨,去吧。”
陈操之道:“桓公第三次北伐,即便无功而返,也要逞其异志,西府势大,只要予以管束,方能保鼎祚绵长。”便说了欲重修北府兵的筹算,当然,这必须借桓温的名义,要奉桓温定下的世子为北府军主――
司马道福朝广堂张望了一下,见除了陈操以外另有一个白发苍苍、峨冠博带的老者高坐在那边,司马道福认得那是尚书仆射王彪之,心知不好出来,便道:“父王,那女儿去了。”施了一礼,缓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