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与荆奴骑马奔至南门问守门军士,守门军士都认得姑孰第一长人冉盛,说道:“就在方才,冉盛冲出城门去了,呼之不该,小人正想向陈掾禀报此事。”
陈操之问:“荆叔既对小盛言明身份,此后有何筹算?”
二人出了南门,夜空电闪雷鸣,大风猎猎,暴雨欲来,隔岸的娼寮酒坊却早灯火灿烂,半溪皆红,丝竹声盈耳,恰是喝酒寻欢时。
就在这时,俄然听到右配房传来一声凄厉的悲嚎,声震屋瓦,随即便是房门“砰”的一声,有人冲出配房,大步奔出大门去。
冉盛有些惊奇地望着独臂荆奴,放下画卷,起家道:“荆叔,到我房里去说话吧。”
冉盛正展看润儿画的《狸猫图》,那只小狸猫是客岁他在玉皇山上捕得的,浅棕色、背有横纹,豢养得熟了,能够看门守户,敢和来福养的狗斗争――
荆奴怔立半晌,叹道:“小郎君真是世上第一聪明人,我觉得瞒得很好,没想到小郎君早有发觉。”
后代誉之者以为冉闵挽救了汉民族,世无冉闵,中原文明已绝,但现在是东晋,冉闵是颇受忌讳的,冉盛的身份若透露,只怕没法在江东安身,荆奴天然是深知这一点的,不然也不会隐埋身份至今。
荆奴应了一声,单臂持缰,踏镫上马,竟是纯熟非常,跟着陈操之出了寓所供车马收支的侧门,来德大步跟了上来,四名陈氏私兵不知产生了甚么事,手按刀柄也奔了出来。
属吏左朗大声问:“陈掾,出了何事?”
荆奴游移了一下,俄然翻身上马,跪在路边,说道:“小郎君恕罪,荆奴一向未对小郎君言明小盛的实在身份――”
陈操之看着荆奴微微发颤的右臂、面上的紫疤也愈发狰狞了、眼神倒是竭诚而诚心,便道:“小盛,你先和荆叔去说话。”
陈操之昂首看看乌云沉沉的天空,悠远的天涯不时亮起炽白的闪电,接太小婵递上的雨笠,说道:“无妨,我去去就来,记着,莫要轰动别人。”
陈操之看信时,冉盛就在一边问,老族长有没有问起他?少主母有没有问起他?润儿小娘子有没有问起他?冉盛把钱唐陈家坞当作本身的家。
荆奴一愣,说道:“老奴无甚筹算,只想着要报魏王之仇,请小郎君互助。”
独臂荆奴跪坐在一边看着冉盛读信,紫疤纵横的脸上暴露欣喜之意,心道:“小主公认得这么多字了,可算是文武双全了吧,我荆奴总算没有负主公所托,保住了主公的这点骨肉,小主公现已十六岁,长大成人了,并且知书识字,我应当把主公的事奉告他了。”
小婵欣喜道:“哇,青枝有孕了,甚么时候生?”
荆奴面庞扭曲,神态可怖。
六十、惊变
荆奴道:“我便是荆奴,乃司隶校尉藉公家将,奉藉公命冒死带小主公逃到淮北,展转再至江东。”
陈操之道:“我熟读史乘,知北朝诸事,武悼天王一代雄才,我岂能不知!你与冉盛自江北流落而来,冉盛未改姓,又且身具异相,我早有此狐疑,既然荆叔不肯说,我也不问,让小盛过安稳日子亦无不成,可荆叔本日为何又要对小盛提及?”
小婵笑道:“甚么大丧事还不准说,阿柱,你说,在小郎君面前,来德敢打人!”
陈操之扭头道:“无事,我去寻冉盛返来――来德不消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