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法寒笑道:“陈施主,小僧本日一早入城,到处得闻陈施主之名,潘岳入洛阳、卫玠下建康也不过如此吧。”
支法寒点头道:“吾师也料知陈施主仓促难行,会稽王嫁女、大中正考核,陈施主一时候的确是脱不开身,那就本月二十一,由小僧带路,陪陈施主去东安寺吧。”
两年前贾弼之就见地过陈操之的手腕,六品丞郎褚俭因为禁止钱唐陈氏入士籍,被陈操之不动声色地击垮,钱唐褚氏从士籍沦入庶族,再无翻身的能够,现在,陆始也极愤恨陈操之,以陆始的刚强,陈操之是很难娶到陆葳蕤的,陈操之会象对于褚俭那样来对于陆始吗?陆始当然不是褚俭能比的,但陈操之也非比昔日,并且更加奥妙的是,桓温一贯不喜陆始,早就想打压江东士族首级陆氏了,只是陈操之既要娶陆氏女郎却又助桓氏打压陆氏,这仿佛有悖德行,陆氏也必痛恨之,可陆始雄居高位,陈操之想娶陆氏女郎几无能够——
七十6、天涯天涯
顾恺之道:“子重明日随我去游横塘如何,说不定可赶上陆氏女郎。”
孔汪与陈操之长谈以后,对陈操之的观感完整窜改了,佩服陈操之的才学与操行,也绝了向陆氏求婚之念,十三日午后,陆禽来他寓所请他去陆府,说其父那陆始要见孔汪。
贾弼之道:“佳宾兄来建康了吗,是与桓县公一起来的吧,那好,我夜里去拜访他。”
孔汪本想婉拒不去,略一思忖,又决定跟从陆禽去横塘大陆尚书府第,昨夜孔汪去顾府之事陆禽与贺铸都不晓得,孔汪只对陆、贺二人说要让陈操之知难而退。
孔汪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好教陆父执得知,小侄说陈操之有王弼、嵇康之才并非虚言,昨夜小侄就去拜访了陈操之,一席长谈,包含万象,论才学,小侄与陈操之比拟的确很有不如。”
……
陈操之与张长宗谈玄之时,浑不知在三丈外的大厅侧室中、一个窈窕美好的女郎隔着那垂下的镂刻精彩的竹帘朝他痴痴凝睇,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又如带雨梨茶普通笑容绽放,自升平三年六月在钱唐枫林渡口别后,再未见过陈郎君,魂牵梦萦,相思入骨,浃肌沦髓,融入血液,本日再见,仿佛梦幻,泪水昏黄了双眼,那漆冠葛衣的俊美郎君在泪光中泛动,耳边听得那明朗诱人的声音说着老庄之言,在她听来,都如情语,每一句话都让她深深迷醉——
陈操之道:“好,明日请法寒师兄来邀我,能厕身高贤之间,得闻妙论,何其幸也。”
支道林是梵学大师、清谈魁首,其弟子支法寒颇得乃师真传,对《庄子.清闲游》、《道行般若》贯穿甚深,插手了几次建康名流清谈雅集,申明大振,因支法寒貌丑,功德者便将支法寒比作才高貌丑闻名的左思,称其为“佛门左太冲”。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六合合,乃敢与君绝!”
顾恺之道:“我昨日去了,本日又去,张府的人要暗笑了。”
顾恺之突发奇想道:“若子重能与我同日结婚岂不快哉,子重娶陆氏女郎,我娶张斛珠,两对才子,这也是建康盛事了。”
支法寒与贾弼之拜别不久,顾恺之从张府返来了,笑容可掬,想必是翁婿相谈甚欢,张安道并未对顾恺之提及陆葳蕤在张府,只与贤婿论画,很欣喜贤婿顾恺之的画艺犹胜陈操之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