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喜问:“谁家女郎,嫁此痴郎君?”
这是一个比陆游与唐婉更凄美密意的爱情故事,与陆游那《钗头凤》词比拟,王献之仳离后写给郗道茂的信更让人恻然——
“哦,我也十九岁,你几月生的?”新安郡主应了一声,又问。
陈操之心想:“谢玄客岁在钱唐曾说要在京中等我到来,现在却仓促去了西府,我该以何种来由去乌衣巷谢府拜访?谢府现在只剩女眷及谢朗、谢琰诸人,当然另有谢道韫——嗯,支道林的高徒支法寒过两日会来邀我去乌衣巷插手清谈雅集,三年不见英台兄,不知相见该作何语?”
顾恺之微赧然:“便是张安道先生之女。”
陈操之心道:“可不是吗,这新安公主招惹不得的,我可不想代王献之遭罪。”
陈操之道:“在想如何登岸氏之门。”
陈尚、刘尚值固然感觉这新安郡主与陈操之的问答有些好笑,但慑于皇家严肃,并不敢暴露一丝笑意,顾恺之却已经是满脸通红,想笑又怕失礼,可实在是忍不住,俯着身子脸朝空中大声咳嗽——
桓济放逐,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天然不会跟着去长沙刻苦,便与桓济仳离,回到建康,当时简文帝已驾崩,继位的是新安公主的弟弟司马曜,司马曜才十多岁,对长姊是言听计从,新安公主少女时便倾慕王献之,王献之少有盛名,高迈不羁,闲居整天,容止不殆,工草隶、善丹青,风骚为一时之冠,新安公主司马道福暗恋久之,因与桓济订婚在先,并且桓氏势大,只得嫁畴昔,没想到另有身得自在的日子,又得知王献之老婆郗道茂无子,便几次向皇太后恳求,又求天子司马昱下旨,命王献之休妻——
“拜见新安郡公主殿下。”
这个对陈操之来讲大名鼎鼎的新安公主一见面就问他贵庚,陈操之不免头皮微微发麻,但郡公主发问,不能不答,略一躬身道:“回郡主殿下,鄙人虚度十九岁。”
刘尚值嘿嘿笑道:“只怕现在不可吧,我但是住在陆尚书府中。”
顾恺之道:“那子重明日陪我去。”
陈操之、顾恺之、陈尚、刘尚值一齐见礼道:“拜见郡公主殿下。”
顾恺之之父顾悦之任尚书左丞时就在京中置有府第,厥后顾悦之赴荆州任职,府第便留给了顾恺之的叔父顾悯之,顾悯之现任御史中丞。
“虽奉对积年,可觉得尽日之欢。常苦不尽触类之畅。方欲与姊极当年之足,以之偕老,岂谓乖别至此!诸怀怅塞实深,当复何由日夕见姊耶?俯仰悲咽,实无已已,惟当绝气耳。”
王献之宦情淡泊,热中于书画艺术,表姐郗道茂斑斓贞静,佳耦二情面趣附近,虽未育有后代,但豪情深厚,相约平生相守,哪料得好天轰隆,诏下九首要生生拆开他佳耦,这也是郗超身后郗氏陵夷的原因,不然天子也不敢下这个旨意,王献之深爱表姐郗道茂,想不出别的体例抗旨,便用艾草烧伤双足,自称行动不便,以自残来拒婚,没想到新安公主不在乎,宣称即便王献之瘸了也非嫁王献之不成——
晋时称岳父为外舅,陈操之又道:“长康还不晓得吧,张安道先生此次与我一道进京的,比我早一日,你得去拜见。”
陈操之道:“长康慎言。”
陈操之发笑,大族联婚,非彼即此啊,说道:“本来是安道先生爱女,恭喜长康,长康还称呼张安道先生吗,应称呼外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