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操之摸了摸头上的漆纱笼冠,笑问:“那应当是甚么样的帽子?”
粉红衣裳的小女童眼睛眨呀眨,奶声奶气地问:“你是谁呀,你如何晓得我的名字?”
“陈郎君,高帽来了。”
陈操之笑道:“伯真说我帽子不象。”
两个小童尽力跨过半尺高的门槛,然后立定在廊上,两双黑如点漆的眼睛一齐盯着陈操之看,午后阳光斜照,两个小童粉雕玉琢,端倪如画,敬爱至极——
小芳予欢愉地叫了一声:“爹爹。”
粉白衣裳的小童点头道:“不象,帽子不象。”
陈操之、冉盛与侍中王坦之等人叙谈时,谢道韫和慕容钦忱前后上前向陈尚施礼,因慕容钦忱的特别身份,陈尚倒没有因为慕容钦忱是妾侍而骄易她,只是感觉十六弟这个鲜卑妾侍实在太美,不敢多看——
已出任七品舍人的谢韶也至船埠驱逐,见到三个月大的陈菲予,甚喜,对谢道韫道:“三伯母每天念叨着阿姊呢,前些日请杜道首为阿姊卜算,杜道首说阿姊将育有一女二子,女为长,本日一见,公然应验!”
陈操之迈步进了大门,却见大门与门厅之间的天井空无一人,与大门前的热烈气象大异,不免有些奇特,就算管事家仆都迎到大门外了,那些婢女如何一个也不见?
润儿道:“丑叔,这就是阿谁清河公主吗,真美啊,眼眸象宝石普通。”
世人皆笑。
陈操之怕惊到两个孩儿,渐渐走近,含泪又含笑道:“你们两个是伯真和芳予吗?让我猜猜,哪个是伯真,哪个是芳予?”
蒲月的白鹭洲船埠,炎阳高照,氛围热烈,陈尚握着十六弟陈操之的手,眼含热泪,兄弟之情,感慨契阔,又与冉盛相见,笑道:“小盛年才及冠,就已是五品郡太守,愚兄是望尘莫及啊。”
谢道韫抬眼看着陈操之的漆纱笼冠,忍俊不由笑道:“我晓得了,我画的两幅你的画像,一幅头戴纶巾,一幅戴漆纱冠,江左的这类笼冠比河北的笼冠高很多,伯真很当真啊——”
粉白衣裳小童看着陈操之的笼冠道:“高高的,比你这个帽子高。”
到了秦淮河边陈氏宅第前,王坦之对陈操之道:“天子因陈刺史久别归乡,本日就不予召见,以便陈刺史与家人团聚,共叙嫡亲之乐,明日辰时再入台城面君。”
两个小娃娃口齿都很清楚,敬爱极了,陈操之忍不住伸臂将小兄妹二人揽在怀里,说道:“那爹爹等下就换上高高的帽子,好不好?”
陈操之别离拉了一下葳蕤和小婵的手,立起家来道:“不消催促,孩儿认生呢,等下就好了。”上前向嫂子丁幼微见礼,见立在嫂子身边的阿谁亭亭玉立的女郎,端倪酷似嫂子丁幼微,但气质稍异,嫂子丁幼微温婉文静,但是端倪间总有抹不去的淡淡轻愁,而这个窈窕少女则芳华靓丽,眼神活泼灵动,眉宇间更有聪明的光彩——
陈操之喜问:“来福,汝父子四人何时来建康的,荆奴竟也在此?”
小伯真还打量了半晌,这才小脸红扑扑地叫了一声:“爹爹。”
七十、后代忽成行
润儿这时过来提示道:“丑叔,你看那边——”
来福年过五十,头发已斑白,满面堆笑道:“也是月初才到的,小郎君快请进,快请进——”
小女童摇了点头,伸一根指头,指着陈操之脑袋道:“阿兄说你帽子不象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