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陈操之初十便要分开钱唐出发去京口,以是祭祖后的次日,丁幼微便与陆葳蕤、谢道韫商讨,让陈操之纳小婵为妾,陆、谢二女皆知这是陈母李氏的遗言,小婵温婉细心,奉侍陈操之多年,早该支出房中了,只因陈操之未娶妻,迟误至今,前年七夕,谢道韫偶然中隔墙听到小婵对天孙娘娘的祷告,非常打动,彼时贵族男人固然只要一妻,但姬妾有多至数十者,陈操之清心寡欲实在可贵,谢道韫、陆葳蕤当然不但愿夫君象那些放荡男人那样广蓄姬妾、寻欢作乐,但纳小婵为妾她二人都不会反对的。
陈操之望着这个年已二十七岁的小婵,若在后代,还是花腔韶华,不愁婚嫁,但在东晋,二十七岁女子未嫁的少之又少,除非是削发为道为尼的,当然,小婵并不显老,圆圆的面庞白净粉嫩,脾气和顺,神态尤其可亲,相处多年,陈操之对小婵当然是有豪情的,这是一种亲情,但这又何妨他纳小婵为妾,爱情不是也要转为亲情才更加坚毅永久吗,他情愿让小婵与他在一起,给小婵一个名份,就是妾也是一个名份――
祭拜以后,陆、谢二女列籍钱唐陈氏宗谱,自此正式成为钱唐陈氏家属的一员,当夜,陈家坞大摆筵席,除陈氏族人外,凡陈氏的荫户、佃农、工匠每户都领到肉五斤、布一匹,这算是新来的两位小主母对世人的犒赏,陈家坞高低自是欢声雷动,皆大欢乐。
在建康,陈操之与谢安、陆纳谈过,谢安、陆纳对陈氏的一亩地能种两季水稻和一季小麦甚感兴趣,也就是说本来的一亩地即是有了一亩半地的产出,这对一个家属影响庞大,谢安和陆纳已别离命各自庄园的管事和主管稼穑的典计,前去陈家坞学种两季水稻――
一边的丁幼微柔声安慰道:“葳蕤不必过于悲伤,阿姑非常喜好你,阿姑临终时还顾虑着小郎与你的婚事,本日你与小郎前来祭拜,阿姑地下有知,定然欣喜畅怀。”
玄月初五,陈操之携两位娇妻回到陈家坞,繁华不归故里,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陈操之双娶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为妻,现在风风景光返来祭祖了,十五岁时他告别母亲带着来德和小盛前去吴郡游学,当时陈操之还面对成丁服徭役的困难、孀嫂几被逼再醮、三等士族褚氏和县上的鲁主簿族欲侵剥其田产……六年畴昔了,他由一介豪门士子擢升为州司马、鹰扬将军,钱唐陈氏也成为了士族,并且家属职位飚升,已成为继吴郡四姓、会稽四姓以后的新兴大族,家属田产更是由六年前的戋戋三十多顷薄田骤增为四百多顷,而当年的褚氏和鲁氏沦为兵户贱籍,兴亡荣衰何异于沧海桑田?
新婚佳耦三人在陆府拜见了陆始,贬谪不过一年,陆始就衰老了很多,现在除了读书临贴,就是到庄园转转,这故乡糊口本来也舒畅,只是陆始没有那随遇而安的旷达情怀,常怀悒郁,最受打击的是陆禽,二十多岁就得归隐林下了,闻知陈操之将至,他无颜相见,避到华亭去了――
秋夜已深,红烛高烧,锦幄低垂,小婵晕晕乎乎跪坐在大床上,看着面劈面的操之小郎君,俄然觉悟,害羞道:“小郎君,小婵奉侍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