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俭晓得陈操之才是钱唐陈氏真正能拿主张的人,陈咸这一关好过,陈操之那边恐怕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吧,便道:“褚某正要去拜访本县大贤陈操之,烦陈公与我同去。”
陈操之眉头微皱,随即伸展开来,彬彬有礼道:“本来是褚丞郎、褚府君、文彬兄,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褚文谦代钱唐县令不到半年就以官库钱二百万扩建县舍,此事一查即明,褚氏也没筹算在这事上坦白,因为扩建县舍罪恶甚轻,也就是免官罢了,对褚氏家属影响不大,褚氏想的是避重就轻,不想扬州官吏持续清查下去,但扬州内史王劭的属官掾吏多数是豪门出身,对钱唐鲁氏冒注士籍既诧异又气愤,他们没有想到竟另有如许便利的入士籍的路子,若不是罪过败露,那么连鲁氏如许的人也成士族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许的大案吴郡丞郎褚俭竟未向州署禀报,草草就结案了,此中必然有另有隐蔽,是以清查取证甚急――
陈操之是赶返来为嫂子和润儿庆祝诞辰的,四月十一是丁幼微与润儿的生日,丁幼微本年二十八岁,润儿八岁,母女二人相差二十岁,倒是同月同日出世――
五十3、以直抱怨
褚氏叔侄三人就是这时来到了草棚檐下,褚文谦除了脑袋外,衣衫尽湿,褚文彬更是雨水满面、神采发青,白绢单襦的下摆满是泥点――
四月十一,细雨不竭,褚俭带上侄子褚文谦恭儿子褚文彬冒雨前去陈家坞负荆请罪,求见陈氏族长陈咸。
陈操之发笑,说道:“离远点就离远点嘛,你们现在还是孩子,长大了天然要男女有别。”
陈咸忠诚父老,感觉褚俭这般曲意示好,操之却全不承情,内心有些歉意,亲送褚俭三人下山,一起回陈家坞用午餐,临别时,褚俭硬是把那二十顷田的田单、簿册留下,说道:“陈公,这是我褚氏的一点情意,操之能以直抱怨而不落井下石,褚某已是承情,但愿此案告终以后,褚氏与陈氏能尽释前嫌、敦睦来往――过两日就派人来办理田产交代、耕户籍册也一并转来。”
褚俭道:“让他们步行便是,吃些苦头也好,他们之前与操之有过龃龉,正该受罚。”
陈咸不悦道:“六弟,二十顷田毫不是小事,我们钱唐陈氏能有本日,几近是操之一人之力达成的,操之慎重有谋,这事天然得咨询于他。”
毕竟褚氏是大族,褚俭又是六品丞郎,积威犹在,陈咸、陈满、陈尚不敢怠慢,请入祖堂叙话。
陈咸顿觉松了口气,说道:“对,此事还得由操之决计。”
细雨绵绵,门路泥泞,褚俭乘牛车,却喝命儿子褚文彬淋雨步行,褚文谦嘛,临时还是一县之长,固然也是步行,另有竹笠戴着,不至于太狼狈,褚文彬则是衣衫尽湿,面色如土,发梢往下滴水,激烈的屈辱感压抑在心头,恨钱唐陈氏、恨陈操之到了顶点。
陈操之道:“以你的宏伟体格,不画髯毛总感觉少了一些甚么,归正过两年你必定是满脸虬髯。”
冉盛惊道:“不要,我不要髯毛。”
褚俭一愕,一抹戾色一闪即逝,笑道:“既然操之贤侄不肯包涵,那褚某也就不再多言,贤侄肯以直抱怨,足见大德。”虽被陈操之回绝,却不即分开,还与陈操之东拉西扯地扳话,直到半个多时候后雨停了才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