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绅道:“舱内憋闷,我到外头透一透气。”
娄之英看在眼中,低声向世人道:“这位甘大人瞧来是个好官,我们要不要救他一救?”
甘祥道:“甘某一贯为人清正,朝廷高低皆知,你们想当场私惩于我,等动静传到中都,瞧圣上饶不饶得你们!”
那仆人喝道:“甘祥!你躲了几日,想要这么悄无声气地到乡间隐居,可也没那么轻易!好奉告你知,我乃济南府正五品上骑都尉李劲松是也,比巡按御史大人自是大大不如,但缉捕流亡钦犯甘祥倒是职责地点!比及了岸边,便和我去济南府衙打官司罢。”
那士绅神采顿变,含混道:“先生说的甚么,我不清楚。”向旁一闪,欲从八字胡身边走过,八字胡伸脱手来,悄悄一拉,便把士绅右臂绞在了背后,直疼的他呲牙咧嘴,头上盗汗直流。
李劲松道:“认没认错,我们到了府上一辨便知。”
娄之英见他也掺杂出去,心中暗道:“这些人在此一唱一和,也不知有几方权势要来肇事,瞧来只怕是金国宦海的明争暗斗,可别把我们搅和在里头才好。”只盼着坐船快些驶到对岸。
李劲松向后退了两步,喝道:“你是何人?我们在此办理公事,又与你何干!”
中年墨客又向前踏上一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官儿的若都如同尔等这般尸位素餐、损公肥私,我们百姓便都反你却又如何?”
那士绅听他说到这里,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几番欲开口说话,毕竟还是哑忍住了。先前和孙立琢冲撞过的中年墨客始终眯着眼靠在舱壁打盹,这时俄然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道:“能把贪赃枉法说的如此义正严辞,嘿嘿,中间真乃当世奇才。”
那人笑道:“老兄这话未免天真了些,百官皆有下属,最大的便是天子,为官的若不守端方,则上不能博取天子信赖,中不能泽惠同僚,下不能服众百姓,当时万事皆休,甚么都做不了,又谈何时令?”
孙妙珍道:“此事疑点甚多,这两人怕是早已将这甘大人盯上了,若要捉人,为何不在陆上脱手,跑到船上行事多么不便?此乃其一;再者甘大人手无缚鸡之力,那八字胡一人对于便绰绰不足,又何必安插了很多帮手隐在船客当中?如此大张旗鼓,只怕另有图谋。眼下还在河中,若脱手惊翻了船,可要累及无辜遭殃,我们等泊岸再说。”
李劲松侧身喝道:“官面上的事,你懂甚么!这位甘大人坏了本地端方,大伙大家自危,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担搁了救灾,不然岂会无端多出这很多灾黎?此人才是祸国殃民的祸首!”
李劲松道:“说来讲去,还是为了名声!流芳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当代的罪却够你受了。”一使眼色,八字胡向下一摁,甘祥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此前一向搭话的泥腿男人是李劲松的虎伥,听到此处第一个振臂呼道:“御史甘大人一心只为名声,不顾宦海端方,不管我们的死活,大伙天然最悔恨他!”
李劲松嘲笑道:“去与不去,可由不得你。”
李劲松哈哈大笑,直笑了好一阵才道:“甘大人啊甘大人,赶情刚才的话卑职是白说了?你觉得灾款下来,只要本地官员来分汤捡药?朝廷上高低下、里里外外,哪个不需求办理,哪个不需求顾问?你今次这番作为,获咎的可不止是山东的同袍,朝中的大小权贵个个都恨你入骨,不怕你得知,吏部郎中杜严章杜大人现在已到得济南府上,你有甚么话,到时和杜大人讲说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