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之秋握了握她的细手,低声道:“娟妹,你小点儿声,莫惊醒了英儿。”戚氏也立时惊觉,不再说话。
戚氏心中模糊不安,她晓得丈夫性子固执,本身决定的事,决然没法变动,只是战事无常,一个不慎既有性命之忧,当时便求自保也是力有不逮。想到此处,不由一阵冷颤,说道:“千哥,我求你别去!爹爹并非寡情薄意之人,这很多年没见,连我们的英儿都这般大了,想他白叟家也不会再计算前嫌。”顿了一顿,又道:“要不我们不去岭南了,还是回建康罢,这平生放羊种田,过桃源无忧的日子,就算不见爹爹妈妈,也没甚么不好。”她心境冲动,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很多。
娄之英非常绝望,叹了口气,正想回到屋去,却见那物又攀到墙头,仍盯着他张望。
那物颇似猿猴,但边幅远比猿猴独特,满身材毛长而厚密,毛色由褐及黑,肩膀和两腮皆生有细鬃,更奇的是,此物生了一张猴儿脸,却脸颊凸起,鼻孔分在两侧。一条长尾耷在树枝之下,尾端长着一撮厚厚的密毛,便像门前石狮的尾巴普通。
娄之英翻窗上床之时,并没留意屋内幕形,此时侧身半仰,一眼瞥见一个黑影站在厅中,恰是父亲娄千里,直吓得一颗心扑扑乱跳,有如脱兔。
本来这屋是一间寝室,屋里灯火透明,却无人在内。那植物现在正立在卧床之上,在被褥里翻找甚么东西。娄之英大着胆量,悄悄一攀,也跃入室内,顺手将窗户带上,心想:“这小屋狭小,看你还如何走脱。”柔身向那植物扑去。
娄之英大怒,内心暗骂:“你这赖皮猴子,我美意喂你,你却来打我。好,我非抓到你看看不成,你究竟是个甚么怪物。”见那物跃下墙头,当下也顾不得很多,寻到墙角的狗洞,一钻而出。
娄之英再捏出一枚核桃,向墙上瞄了一瞄,又扔了畴昔,此次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核桃画出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墙头。娄之英内心非常欢畅,看着那物轻声道:“吃啊,你去吃啊。”
娄千里侧耳聆听,越听越觉不对,心想孩子如果睡着,天然不会回声,可谛听之下,便连睡鼾呼吸之声也是不闻,不由得心中一惊。嘴里叫道:“英儿,你可在吗?”同时翻身下床,要去桌前掌灯。
只见那植物“嗖”的一声,通过一扇窗子窜入了院内小屋。娄之英微一游移,想起父母经常教诲本身,决不成擅闯别人室第,特别是父亲讲到此处常常非常峻厉,心中便打起了退堂鼓。但终经不住猎奇,悄悄走到窗边,踮起小脚往里张望。
那物正在墙外拨弄地下树枝,见到他从狗洞钻出,也吃了一惊,飞奔而去,娄之英在后紧追不舍。追了十来步,那物又翻上一座院墙,娄之英不甘逞强,又寻了狗洞钻过。如此转了几个院落,来到一个丈许的小院当中。
娄之英心中一乐,嘬指入唇,悄悄的“嘘”了一声,打了个口哨。那物略一缩脖,仍待在墙头没动。
娄千里又道:“自我晓得朝廷北伐,便每天想着如何能出一份力,助我大宋,也幸亏泰山面前争一争颜面。不然冒然带你和英儿回了娘家,我又有何脸孔见岳父和舅哥?”
娄千里双目圆睁,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本来娄千里年青之时,仗着天赋异禀,轻功卓绝,专以猎盗为生。厥后机遇之下,结识了戚氏,两人两情相悦,终究结成佳耦,这才改过改过,去到建康乡间做了良民。他固然自称侠盗,盗取的不是赃官贪吏,便是为富不仁的富商恶霸,但毕竟是做梁上君子,那是非常卑贱的行当,戚氏父亲晓得今后,愤然不允。无法戚氏心志果断,宁肯阔别故乡,也要跟随娄千里,戚父只好置之不管,来个眼不见为净,是以这些年来,戚氏向来未回过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