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见那女子神采将疑,又道:“我李晋在五坡集无人不知,程女人也是慕名找我过来,莫非还信不过鄙人吗?昨日你说身上银钱不敷,这一夜筹度的如何?诚恳说,那只熊胆是我半年前从湘潭猎户手中高价买得的,本欲留着以防不时之需,当年沈保正要买,我都果断不售。若不是此次令兄病情危急,我也不会献出来给你们。现在这熊胆又在药酒中浸泡了很多日,一千五百两刨去本钱,只余下一百两不到,那便算鄙人的跑腿费罢,有道是医者父母心,我便再亏上一亏,诊费却不问你另要了。”
那女子回到房中,过未几时,搀扶一名男人走下楼来。娄之英此时才看清这女子容颜,只见她生就一张圆脸,肤色颇黑,但眉浓眼弯,鼻挺唇红,瞧来非常清秀,若不开口说话,实觉得是哪个富庶人家的碧玉。再看那名男人约莫三十岁不到,生的额阔脸方,与那少女面貌很有类似,等他们走的渐近,娄之英瞧清男人的气色,不由“咦”了一声。
那女子自语道:“我来给你个痛快罢,免得你多受痛苦。”抽出腰间短刃,飞起家来,一刀插在黑熊的胸口,旋即跳转而出,那黑熊当场毙命。
虞可娉奇道:“大哥,你识得他们?”
只听那女子道:“李大夫,本日你开下方剂,是不是三日以后,家兄便可复原?”
正吃到一半时,只听楼上堆栈有一女子喊道:“小二,本日请下一碗六菇素面,不要放半点油星在里。”
娄之英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去看,本来发言的恰是昨夜猎熊的那名少女。跑堂小二应了声道:“好,做好便给送进房去。”
娄之英和虞可娉听到黄龙庄的名头,心中都是一震,暗道:“黄龙庄是江湖四大庄之一,本来这两人是庄主程成贤的后代,早闻黄龙庄擅于捕猎之术,怪不得这女子猎熊如此短长,本来是家学渊源。”
男病人吃了几口汤面,脸上垂垂有了赤色,便在此时,门帘悄悄一挑,一人头戴方巾,身穿绿袍,踱着方步慢悠悠走进店来,小二见此人来到,忙满脸堆笑道:“李神医来啦,快到里头宽坐。”
娄之英欣然若失,他此生第一次目睹有人捕猎,常日里虽也见过人杀鸡屠狗,但这般惨烈的猎杀猛兽,倒是平生罕见,不自禁想道:“大天然中汰弱留强,猎人长于构造圈套,这才等闲捕杀了巨兽,如果普通人在田野碰到老虎黑熊,只怕此时已成植物的肚内冤魂。实在大家间也是一样,你强于了我,便要来逼迫,但总有人高出你很多,当时你却成为俎下鱼肉了。”想到此处俄然生出无端烦恼,口中打了个咳声,顺着原路返回,持续在大石上睡觉。
李神医神采大变,站起家来道:“你怎能……怎能说了不算?你自取了熊胆来?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何能取到熊胆?你若没有诚恳看病,那又何必消遣于我!”
娄之英瞧他一脸镇静的模样,不忍悖他的意,刚想承诺,虞可娉抢先说道:“去看看也是无妨,只是小迢,我们干粮昨夜已吃光啦,打夙起来便一口未食,现在已饿的心慌了,先寻了饭庄吃口东西再说。”那五坡集周遭不大,镇上有家堆栈兼做饮食,是本地最大的酒坊,三人得空多逛,便出来寻了位子用饭。
娄之英暗道:“糟了!”哪知那女子毫不惶恐,举手射出一支袖箭,娄之英心想黑熊皮糙肉厚,便是刀剑也极难伤它,袖箭射在身上只怕一点感化也无,刚想上前相帮,却见黑熊嗷的一声扑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住哀叫。本来袖箭不偏不倚,正射在黑熊鼻尖之上,要知凡是熊类,目力都不发财,捕食寻猎端赖超人的嗅觉,官方素以熊瞎子称之,是以鼻子是其最为首要也最为荏弱的命门,那袖箭射中它的关键,把它痛的死去活来,顿时支撑不住,躺在地上冒死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