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不担忧惊骇？”我懒懒开口，反问，“敌暗我明，连对方来头都摸不清楚如何抵当？静观其变罢，如果抵挡了说不定等着我们的便是死。”
“你去唤人备好浴汤罢，待我沐浴以后便可打扮了。”我起家拢好身上的罩衫，对菁兰说道。单独坐在打扮台边等候，我细细打量铜镜中的女子，曾经眼波当中流转的滑头光辉不在，只留一片清寒。
“长生去了那里？”我一手拾起几片花瓣，问。
“公主，大事不妙！府内的主子婢子十足被人杀光了！”菁兰惶恐失措地冲了出去，一起撞倒花瓶桌椅无数，收回乒乓混乱的声响。
就在我挣扎之际，一个玄色的身影从烈火当中闪现，脸上与衣衫上沾满了鲜血。他踩过脚下百万腐尸，手执一柄滴血长剑，如同自修罗炼狱中来临，款款向我走来。
菁兰听闻，眼圈一红，说：“公主真是率性，这和亲与您本来没有半分干系，您为何要来涉这趟险？突厥小国狡计多端，眼下还碰到来路不明的刺客，奴婢担忧照顾不好公主没脸给四殿下和芝芝姐一个交代。”
菁兰在浴汤里为我加了些安神的香草，腾腾白烟氤氲在面前，直教人昏昏沉沉。“公主……”菁兰不安地唤我，“我们是不是有伤害？您为甚么一点都不担忧呢？”
一阵轻风吹过，氛围中混着的血腥飘散开来，四下里静得出奇，缙云公主府覆盖在暗淡的月光中，埋没着无数未知的危急。
“九郎！”我猛地从床上坐起，一颗心在胸膛中狠恶地跳动，喘着粗气半天回不过神来。躺在外屋的菁兰被室内的响动惊醒，扑灭一盏烛灯走了出去。天还未亮，我额上的盗汗几欲湿透长发。
我的话语非常安静，却把菁兰吓得不轻，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我试着开打趣道：“眼下晓得跟着我这个主子是遭罪了罢？我别的本领没有，庇护你一个丫头还是能够的，不然也对不起你叫我十几年的公主。”
“公主，刺客会不会冲着您来的？我们快逃罢！”菁兰初次出宫，从未见到如此阵仗，早已是吓得面色发白。
“公主，我已经命人……”教习姑姑刚转过身来，话还未说完，俄然神采一变，旋即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入骨相思君已知，小巧骰子做多时。最是痴情长安客，应知此物意相思……”我自顾自低低呢喃着这首诗，菁兰再无话可说，默了默，对我道，“公主，奴婢还是出去找一找长生罢。”
幽州刺史想来是个情味之人，连我的打扮台上都被他差人安插上了斑斓百花插瓶，幽幽花香扑鼻，我忍不住伸手去抚弄此中的一束桃花，却不想手刚一触及花瓣便簌簌落下。看着檀木妆台上几片残花，我突觉几分寂然。
菁兰点头，神采一变，大喊不妙：“长生不会也被害死了罢！”
――“小黑，我返来了。”
“谁？”我开口问，声音却莫名的衰弱有力。我转过甚去看来者是何人，却被他另一只手一把蒙上了眼睛。我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衫，泡在水中几近透明，眼下的环境非常伤害，我试着摆脱却浑身使不上力量，就在我欲张嘴呼救之时，耳畔响起一个邪佞的声音――“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隔着昏黄的水雾，我悄悄地看着菁兰，半晌，道：“这一趟我只为了一小我而来。别人将我视作棋子争夺，我只想晓得对他而言，我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