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何要堕泪?她的心不是早已麻痹,无爱也无恨了吗?她不晓得她为何会堕泪,只感觉在这将死之时,如果连堕泪这个最后的权力都不赐与她了,那么她还能有甚么感化?
一年来,他对她盛宠无两,他将她推上高位,就是为了明天让她喝下这杯毒酒……说好的伉俪情深,现在都只化作了灰尘。
苏白离在心中暗笑。如此冷酷明智的一名帝君,世人如何能信赖,他也曾与她呢喃共语:“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六合合,乃敢与君绝!”?他也曾对她密意承诺:“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叫‘陵儿’,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名‘竭儿’?”
苏白离活着上活了二十七年,她用了十年时候来等许逸然,又用了一年时候将他深埋在心底,但是,他向来没有承诺过她任何事。
她本身并非神仙贤人,怎能做到一点也不怕死?但是此局已定,她晓得本身本日必死无疑。
她只是对另一个他,略感此生遗憾。凄然一笑,她终究转眸看向了劈面的许逸然:“那么,晋王可愿陪我干了这杯酒?”
可惜,毒酒太烈……统统,都已太迟……
在她死去的这一刻,他终究为她肉痛了吗?
但是,她不会恨的。她不恨他!
她生射中嫡亲至近的几个男人,现在都沉着地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人多说一个字。
她对父兄无怨,她对帝君无恨。
“且慢!”可骇的沉寂中,许逸然清醇好听的声音俄然响起,“皇上,俪妃娘娘大病初愈,定然不堪酒力。此酒臣弟干了,离妃娘娘便免了吧!”
十二旒冕冠前长长的旒珠,将座上之人俊美绝伦的脸遮住了大半,让她底子看不清他的神采。但是她晓得,那旒珠后的眸光定然冰冷,就如他寂静不语的傲然身躯,现在只余严肃与刻毒。
“君王赐酒,怎能说免就免?”许攸之的声音降落而迟缓,“苏太尉,你说是不是?”
“嘀哒!”
“谢晋王!”苏白离展颜一笑。他终是了了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因为她对他向来未曾有爱。她曾经惭愧过,但是现在,她再也不必惭愧了。
苏白离微微一笑,伸出纤手。葱葱玉指捏住青铜酒杯,有些难以自抑的轻颤,酒水也不谨慎洒了几滴出来。
苏白离举着酒杯看向身边的两位兄长,她正色聘请道:“那么,两位哥哥陪白离一起干了吧?”
毒酒,置于案上。
是啊,这毒酒是皇高低旨让她喝的。两位兄长又怎愿陪她一起死?
他不说话,便是默许她单独喝下毒酒吧?
既然运气已定,她何必犹踌躇豫,贪生惜命?
现在,她顿时便要死了,不晓得他,是否能够承诺她这个小小的要求吗?
苏白离会心一笑,侧首看向那高高长官之上的高贵帝王。
她的亲生父亲,假装装不晓得酒中有剧毒,对着苏白离低声安慰道:“白离,快把酒喝了,感激皇上对我苏氏一族隆恩不断!”
苏白离俄然举杯仰首,将毒酒一饮而尽!
她看到杯中的毒酒荡开一个圈。莫非,她流下了一滴眼泪?
她以双手护着酒杯,将毒酒缓缓举至唇边。
苏白离放下了酒怀,她终究看到了许逸然桃花眸中的那道惊痛。
本日的毒酒,便是这个她深爱过的男人亲手筹办的。她面前的酒有毒,他面前的,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