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大会,听得小楼里有人过来开启门闩,跟着“吱呀”一响,一名二十多岁的秃顶和尚走出来站在门前,看上去面庞甚是驯良。
“……我有说过‘随后’的话吗?我是说同时学的。同时学行不可啊?”
心中策画已定,开口说道:“觉远师父,多谢你的伤药,现在我已感受好多了……哦,其间就是少林寺中鼎鼎大名的藏经阁吧?实在我此次不远千里来到少林,便是为拜佛求经,为此还几乎冻毙于少林寺外,实在是好不惨痛……方生,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这么回事?”方生被他捅了一下,连连点头表示此事失实。
觉远轻抿一口茶,缓缓答道:“上面两层以少林武经居多,另有几位师兄把守,虽不由人翻阅,只是寺外之人却须方丈允可。现在小施主只求借读佛经,也无不成。”
他这一席话说下来,连方生也在中间听得呆了,张着大嘴看觉远的反应。
觉远心想,这位小施主说了半天如此热烈,本来连《楞伽经》也没看过。嗯,倒也难怪,小施主这般小小年纪,能看懂一部楞伽已是可贵,再高深一些的恐难了解。
正待起家去取经籍,忽听赵与愿叫道:“且慢!觉远师父,不瞒你说,我从五岁即肇端读这部经籍,至今已读了三年之久,却仍有很多迷惑不解之处……”
觉远公然是个刻薄人,一见赵与愿头上带伤,从速把二人让进藏经阁一层坐定,又找出伤药来给他涂在肿包上。
方生走下台阶,敲了敲阁门,嘴里叫道:“师兄,觉远师兄!我是方生啊,快给我开门!”言语中很随便的模样。
不知觉远内心在转着甚么动机,只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鹄立很久,终究双手合什施下一礼:“唉,唉……小僧知愧!唉,只因小僧克日读这四卷楞伽本来,方始有一些心得,是以开初颇不肯让小施主借去。现在……唉,老是因为小僧心中贪念未去,佛法不精之故。小施主不必忧心,小僧这就去取楞伽原经!”觉远说完一回身,磴磴磴地走上楼梯,只见他僧袍颤栗,身法快速,刹时就消逝在楼梯口,显是心中冲动已极。
赵与愿拿起一杯茶端在手中,悄悄抚摩茶杯,感受着水的温热,不疾不准地点头笑道:“呵呵,那就多谢觉远师父了。只是我看这藏经阁共有三层,那么不知上面两层的藏经可借读否?”
赵与愿心想,这可有些难办。这么多书放在面前,就算觉远同意,我本身找也要找半天啊!转念再一想,既然这个觉远和尚好说话,不如跟他打个筹议也罢!
“……现在我想求借这阁中佛经归去研读,不知可否?”
方生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赵与愿把茶杯放在案几上,开端慷慨激昂地背诵起来:“现当代上,《楞伽经》独一三种汉文译本遗存下来,一是刘宋时阿跋陀罗所译,名曰《楞伽阿巴陀罗宝经》,共有四卷,世称‘四卷楞伽’!二是元魏时菩提流支所译,名曰《入楞伽经》,共有十卷,世称‘十卷楞伽’!三是唐朝宝叉难陀所译,名曰《大乘入楞伽经》,共有七卷,世称‘七卷楞伽’!然!这三种汉文译本,皆不能解我心中之惑也!觉远师父,我此番远来少林,几乎冻毙。方生,你倒是……”见方生不睬,悻悻地续道,“……如不能见达到摩祖师携至东土的这四卷本来,想我不但数年苦学天竺笔墨,一朝付诸东流,更须以年幼力弱之身,远涉天竺访求真经!若果然如此,实是上负玄奘法师西去求经之苦,下违达摩老祖携经东来之意啊!……觉远……师父……”赵与愿把手捂在脸上,满满铛铛一副心灰若死、哀思欲绝的模样,却偷偷从指缝里瞧觉远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