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说这番话时,言不疾而词峻,色不厉而内锐,不像一名武学怪杰,倒像是执掌了宇宙间百姓运气的至高主宰,一股凛冽之意骎民气肤。
看着这面班驳陆离的铁牌,以及铁牌上那红艳欲滴的赤色字体,赵洵面前仿佛呈现了三十多年前那栩栩如生的一幕:火线战事如火如荼,人喊马嘶,拼杀声连天彻地,大宋兵士伤亡惨痛!军中铁匠不及赶工,仓促打成一面铁制信牌,通报数手以后交到一人手中。那人神采刚毅,接过铁牌缓慢拜别……堂大将军洋洋不睬,任凭堂下之人抽泣啼血,连声喝令“赶了出去”!回到疆场,满目悲惨,揾豪杰泪。昔日同袍老友已是血染疆场,雄师崩溃,金兵长驱直入……
赵洵只听得汗流浃背,被洪七公身上这股浩然正气完整佩服,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伸谢道:“大宋荣王赵洵本日得闻洪七公教诲,至死不敢健忘!他日如有渝此誓、愿意犯恶、虐苦百姓,必当人神共弃,天殛之!”
洪七公叹一口气,道:“你是我大宋皇储,按理说在你面前,哪有我老叫化坐着、反倒让你站着听的份儿?……”赵洵张嘴欲言,洪七公摆了摆手,道,“我看得出来你这孩子心性不坏,也没有感染上那些皇族们的恶风俗,要不然的话,老叫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叫化子见了天子都不跪,谁去理睬那么多!”赵洵连宣称是。
洪七公不为所动,淡淡隧道:“古今无数帝王将相,曾立下了无数誓词,真正能表里如1、贯行始终的又有几人?便是做到了汉高祖、唐太宗那般,也不过是差能人意罢了。至于赵宋之家……”
这般重重的发誓,乃是开朝太祖已经做过一次的,现在被赵洵照搬过来,以当朝皇储身份向洪七公做出了一个承诺,内里也有一些与洪七公定下左券的意义,只看洪七公是否情愿接管了。
赵洵把还带着洪七公体温的铁牌拿在手里,来回翻转看着,只见那铁牌黑黝黝的无甚光芒,似是浅显的杂质白口铁所铸,从成州铁铺里随便拉一块边角料出来也比这个强多了。不过在洪七公怀里贴身保藏的又岂会是凡品?他细心打量,只见那铁牌两面一正一反各镌着一行竖排的红底字,字体便是在当今之世大行其道的宋体!一面写的是“孔殷驰马”四字,似是背面,另一面只写了两个字“信牌”,上面另有一行小字:“苏尾九族巡检李。”
洪七公笑道:“你能记得李将军便好。这面信牌跟了我三十多年了,本日就送给你,盼你能不时体念前辈豪杰,莫要折了我大宋男儿志气!”说完回身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