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老头儿定然也是内心起了设法，只是一时之间也甘愿是自欺欺人的不去信赖罢了。
推开那间药庐大门的时候，纪浩禹正单手撑着头坐在斜劈面的一张竹椅上呵欠连天的翻看他的那本手札，整整三天没合眼，他的神采较着都能看出几分倦怠，眼底的乌青也是显而易见。
“奴婢不敢。”红玉赶紧跪了下去。
纪浩禹负手站在窗前对着院子里的荷花池发楞，听了红玉的开门声也没有转头。
“这些应当都不是偶合吧？”纪浩禹道，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含笑侧目看向他。
左司老头儿自是一眼就看出他有苦衷，便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道，“纪匀那长季子病的差点丢了小命儿，你不去看他也就算了，我传闻全部都城现在也被你闹了个鸡飞狗跳，你也放手不管了？难不成是改了性子了，窝在我这里做甚么？”
但是现在——
“摆脱吗？”纪浩禹喃喃道，忍不住点头苦笑出声，“真要说到摆脱，那也得是她真的想要摆脱才行。”
纪浩禹便合了窗子回身走进屋内，在案后坐下。
想起这件事，纪浩禹就几次的想要发笑，但是笑声漫过喉咙，便化作无声的苦涩。
左司老头儿的目光一向没分开他的面孔，猜疑的看着。
不但仅是明乐说的，宋灏和他各自中迷药的那次，另有明乐被人暗害的事情，再到穆兰琪莫名其妙的死因，乃至于当年被毒杀在了天牢里的延平公主——
“王爷——”红玉低呼一声，前面却不晓得该说甚么。
见到祁哥儿欢乐的模样，老头儿眼底的光芒敞亮一闪，不过却没给他老脸，撅着胡子道，“可不是返来了？我如果没返来，你现在这看到的是鬼么？”
祁哥儿趴在桌子中间笑眯眯的看着他，时不时就蹦出几句挑刺儿的话。
左司老头儿原觉得是要一下击空，倒是冷不防一个碧绿衣裳的娇俏少女从屋里出来。
绿绮是听了外头的动静出来张望的，只是出于练武之人的本能，见到投掷物兜头砸下来就顺手给接了。
红玉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咬着嘴唇也不敢随便说话。
那一刻，她俄然想到的人——
“窝在这里做甚么？怎的这是终究想开了，趁着我老头子不在，过来偷师的？”左司老头儿没好气道，上去就要抢那手札。
她还活着？
现在如许的局面，真的万事演变，那些血泪衬着的韶华，就在一刹时逆转，归纳成了一纸荒唐，好笑之极。
左司老头儿也没有闲情和他闹，脚下步子不断的快步去了后院。
“你个小兔崽子！”左司老头儿吹胡子瞪眼，老端方，脱了鞋子就砸。
纪浩禹对宫里和老天子事情现在已经全不上心，闻言就道，“回帖子去奉告他们，父皇生前没有给本王任何的口头叮咛让本王主持此事，本王不能逾矩。丧事就让他们交代给宗令睿皇叔去主持好了，再有那些皇子藩王，谁爱掺杂谁就去掺杂，不消奉告本王来晓得。”
红玉听了这话，内心亦是酸涩不已，但是却也无法，只是实事求是道：“到了今时本日的这一步，王爷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看着背光站在门口的纪浩禹，看着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俄然悠悠的叹了口气，目光移开看着远处光影昏黄的一扇窗子慢慢道，“畴昔的事，能不放在心上的，就尽量都别挂念着了。我老头子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到了这会儿但是甚么都看开了，有甚么坎儿是过不畴昔的？天大的事情，过个十几二十年也就都烟消云散了。纪匀和你娘是都断念眼，当年我如何劝都劝不住，实在何必呢？这世上的甚么事，牵涉起来靠的都是缘分，强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