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啸的风恶狠狠地掰他的手指,诡计把他拖下货船。比他更快支撑不住的是货船,“咔啪”几声震响,整只船吱呀散架,首尾分离。海族仆从被浪头拖撞在船头的断板上,惨嚎一声不再转动。
他把兽皮披风的领口攥紧,寒意还是止不住地在体内伸展。
他蓦地感到一阵惶恐。
大风之下,到处都是崩坏的画面。班索无助地抱紧绑柱,没有苛求存活的动机,也没有考虑人身后会遭受甚么。
因为重量骤减,被打翻的船头因船体奇特的形状构造重新翻转返来。班索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海水,咳得撕心裂肺,抱着绑柱瑟瑟颤栗。轻木打造的船首在湍急的波浪间一再翻滚,链条以及海族仆从的尸身早已被冲走,别的物质也随另一截船身安葬在浪中。
非常微弱的风使海水往天空倒灌,仿佛把大海都翻转过来。激转的涡旋深切海底,连巨型海兽也没法逃脱。
一枚雪球轻飘飘地落到班索的掌心,淡淡的光芒映亮了他年青却沧桑的脸庞。
整张兽面被浊血染得恍惚一片,凸起的眼眶仍在涌流绿色的浆液。坚固的生命力使它哀嚎了好久也没有断气。
莫非是那块丢失千年的敷裕大陆!
班索扯下破船的篷布,裹住身材。用脚尖探出安定的冰垛后,他谨慎翼翼地趴下冰山。
火线的路到底另有多远?
但是此时并非讲求传说地区的时候,大海在冲撞降落的云层,云层用狂雷震碎一座座波浪堆叠成的高山。班索顶着飓风爬到船首,死死地搂抱健壮的绑柱。风灌入耳朵,得张大嘴巴才气减轻脑胀的痛苦;浪鞭挞面庞,比如被湿布用力抽打。
一粒坚固的酸麦嵌在他的头发里,捊下略看,确切是维因兹大陆上罕见的酿酒用麦。
风暴停歇了吗?
那就把可惜也留下来,解缆吧。
一件兽皮制成的披风,一支助行的骨杖,一个装满肥健尾肉的皮袋,以及一颗柔嫩的兽晶,这四样东西就是这只海兽留给他的遗物。
雷光在云间游走,交叉整天空的裂纹爬向云端的深处更深处。阵阵沉闷的吼怒响彻云霄,不时有更狂暴的怒啸伴随轰隆直插大海。
他拄着骨杖在光滑的冰面上行走,艰巨地翻过一座不算太高的冰峰,回顾了望,再也找不到始发的冰丘。
班索清楚地瞥见洞穴的另一端有一望无边的酸麦林,暴风一刮,成片的林木便倒伏一侧。酸麦粒漫天飞舞,如雨点普通随风洒落。
为了不被甩出去,班索紧紧地搂抱海兽的脖子。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臂酸胀得乏力,它才停止挣扎。
他能带走的仅仅是他所需求的一小部分。
在班索不敢置信的目光谛视下,一道看似痴钝却又迅猛的细弱雷电轰碎密密麻麻的银色纹痕,将夜空锯成两半,留下一条透出温和日光的裂缝。这条裂缝被更多的雷蛇啃噬,拓展成巴掌大小的洞穴。洞穴迸射出白日才有的光亮,褪去乌云的妆色。
这只饱受折磨的深海生灵终究获得了安眠,而班索则开端繁忙地措置他的战利品。
他以鳞片为支点,扶着骨刺爬到它的额上。
清雅的光抚掠六合,所过之处一片冰封。海面的惊涛骇浪固结为连缀起伏的冰峰,像是疆场上散落的断剑纷繁指插天空。空中连片的云层固结成粗糙的冰面,倒映着海面重峦叠嶂的冰川。最清冷的光中,雾气聚成一面晶莹剔透的敞亮的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