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李寻欢不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口气，喃喃道：“依我看来，这玩具却伤害得很，还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起来。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薄弱，天然得数我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剑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我们大哥了！”
少年的手俄然握起了腰畔的剑柄，他的手已冻得比鱼的肉还白，但行动却仍然很矫捷。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看他也不是走不快，只不过是不肯华侈体力罢了，你瞥见过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定前面没有它的猎物，前面又没有追兵，它必然不肯走快的，因为它感觉光将力量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
小镇上的堆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搭客，就显得分外拥堵，分外热烈。
李寻欢沉默了好久！俄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
那少年就站在门外，并且象是已站了好久，就正如一匹孤傲的野狼似的，固然沉沦着门里的暖和，却又害怕那刺眼的火光，以是他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突入此人的天下来。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令人几近辩白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只见这两人已缓缓摘下雪笠，暴露两张枯黄肥胖而又丑恶的脸，看来就象是两个黄腊的人头。
李寻欢道：“你是聋子？”
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声俄然停顿了，他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俄然被风卷起。
谁晓得这少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更没有停下来，象是底子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李寻欢大笑着，马车已急驶而去，垂垂又瞧不见那少年的人影了，李寻欢笑着道：“你可曾见过如此奇特的少年么？我本来觉得他必然已饱经沧桑，谁知他说来话却那么天真，那么诚恳。”
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乃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那两人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那眼色就象是两把蘸着油的湿刷子，在诸葛雷身上刷来刷去。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能够不断地喝几天几夜。他不断地喝酒，不断地咳嗽，天垂垂地黑了。
虬髯大汉道：“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
但这却也是李寻欢平生所见到的最漂亮的一张脸，固然还太年青了些，还不成熟，但却已有种充足吸惹人的魅力。
饭铺里静得连李寻欢削木头的声音都听得见，诸葛雷虽想假装没有看到这两人，却实在办不到。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李寻欢皱眉，又笑道：“这狂徒，竟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轻易。”
李寻欢笑了，道：“本来你不是聋子，那就上来喝口酒吧，一口酒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坏处的！”
虬髯大汉含笑接着道：“依我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堆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戴羊皮袄的大汉进收支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用心敞开衣衿，表示他们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