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消逝的刹时,绯色火焰再度升腾。
她将它们拢入怀中,白骨硌在胸口,却感受不到痛。
方白的残骸,惨白、冰冷。
最后一句落下时,整片虚空都为之颤栗。
只要火焰在跳动,和顺地舔舐着那些断裂的陈迹,仿佛在替她哭泣。
“...你醒了?”
红袍翻涌,如血海颠覆。
终究,他们到达了那伟岸身影的颈项之间。
伊莱恩跪坐在虚空当中,绯色的火焰在她周身悄悄流淌,如同哀伤的绸缎。
绯焰轻颤,新的身躯已在灰烬中重生,连裙摆的褶皱都与先前分毫不差。
她俯身,唇瓣轻触那冰冷的额骨。
她赤足踏在虚无之上,每一步落下,绯色火焰便在她足尖绽放,化作庞大的波纹向远方泛动。
“神谕残响·第七则——灭亡已死。”
凡人所害怕的闭幕,仅是她衣袂掠过的残影。
她的骨骼俄然发破裂的脆响。
方白的表面在光中闪现,从指尖到眉骨,每一寸都被绯焰和顺地重塑。
“我是不会死的。”
直到某个刹时。
方白的残骸就在不远处,上面还是有幽幽的蓝色荧火在轻缓的腾跃。
靠墙的伊莱恩缓缓展开双眼。
“嗤。”
但每一次重生,那炽热的绯焰都会在那伟岸存在的躯体上留下焦黑的印记,如同轻渎的烙印。
上方,通俗的海水还是迟缓活动,泛着幽蓝的微光。
她伸脱手,指尖轻触那些碎骨。
万千喧闹的声音突然炸响,像是亿万亡魂的梦话。
一点一点,绯色的光渗入骨隙,如血脉般蜿蜒发展。
绯色火焰自她唇间流淌而出,如同泣血的红绸缠绕上支离破裂的骨骼。
他们顺着赤色长袍的褶皱向上攀爬,像两粒倔强的火星,在衣袂上烙下炽热的轨迹。
两人俄然被无形的力量拽入一片幽蓝当中,冰冷的海水刹时灌满口鼻。
两道通俗的黑影正缠绕在足边,如墨色绸缎般活动。
那是至高神明,在这腐朽尘凡中,最后的规语。
绯色的火焰再度燃起,却比先前暗淡了几分,火羽摇摆,仿佛随时会被虚无的轻风掐灭。
那些曾游弋在恨意之海中的怪鱼,现在都已消逝无踪。
恨意固结的滔天巨浪自虚空绝顶奔涌而来,无数扭曲的鬼面在海潮中显形。
“我看错了...”那声音轰鸣,带着苦楚,“是你唤醒我的吗?...他是同类。”
它们张着充满尖牙的巨口,收回令人颤栗的尖啸,瞬息间便将两人的血肉啃噬殆尽。
直到后背悄悄触到空中。
纤白的手指托起那尚且无缺的颅骨。
她的声音很轻。
高墙上,巨袍人影沉默谛视着这只不死的胡蝶扑向宿命的烛火。
只要几缕微小的绯色火苗还在她身上明灭,像风中的残烛。
又似运气之轮重新开端转动的声响。
火焰如织娘般将落红重新缝制成人形。
伊莱恩悄悄地躺在身边,浑身焦黑如炭。
“...并非是我的起点。”
生与死的边界被洞穿。
这是她的第三个奥妙,也是独一的奥妙。
灭亡如影随形。
她的声音很轻。
她低语,唇间溢出的字句化作细碎的火星,飘散在虚空里。
接着,像是在回应她的呼喊,那些惨白的碎骨开端震颤。
新的肌理在火焰中编织,肌肤如初雪般莹白,发丝如夜色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