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的车子刚拐上御街,就劈面撞上了深一脚浅一脚赶往宣德门递折子的士子们,有人认出了魏相的车子,士子们围上去,将折子给了魏相。
“嗯,就由金相主持,魏相王相,六部尚书,罗仲生躲避,你们几个议议吧。散了吧。”皇上站起来,表示金相,“你留一留。”
金相面无神采端直站着,魏相那张脸,说不上来是无语,还是没有神采,王相年纪最大,看着常家贵,满脸的皱纹都挪了位,半晌,皱纹归位,看向皇上。
罗仲生得了机遇,一句紧接一句的说着明天姚参媾和朱参议查到的都水监那些的确不成思议的近况,从河图,一向说到都水监三十多名小吏的异口同声,从上一任老常监事起,户部拨下来的河工银子,就是直接拉进常家,都水监的库房和帐房,向来没见过河工银子是甚么样儿的,至于每年的例行疏浚补葺,现有的小吏,就没人晓得甚么叫疏浚,甚么叫补葺……
皇上一脸木呆,都水监在他阿爹时如何样,他就如何样,几十年来,都水监向来没出过任何事,都城水务,也向来没出过任何事,金相也向来没说过都水监有甚么不对……
秦王眼皮微垂,都水监早在四十年前,就没有了,户部每年拨的,是常家的养家银子……
惊吓过分的常家贵,独一的动机,就是把错推出去,河道淤塞不是他的错,河道漫水不是他的错,淹了全城更不是他的错……
罗仲生先上前一步,摸前程上方才理出来的数据,说从明天直到明天凌晨的汛情,以及城里的灾情。
罗仲生从常家贵看向皇上,他憋了一胸口的愤激的血,可皇上不开口,他不敢说话,君前失礼可不是小事。
“都水监变成如此大祸,常家贵罪不成恕,可下臣,和皇上这不察,也是大过,如果皇上能下一份罪已诏,再开内库弥解布施都城小民之毁伤,就是皇上替常家贵担了这份大责,常家,就能保全了。”金相微微欠身建议道。
内侍将士子的折子,和几份御史的弹折,一起递到了常家贵手里。
皇上脸上一点点浮出哀痛,往前挪了几步,坐到榻上,“先生也晓得,阿娘生了朕后,就一向病着,裘氏……裘氏只要常家贵这一个孩子,常家贵小时候,又常伴在朕身边,这满门……”
宫里的水已经算是退尽了,大殿上还好,宫门内里,到处都能看到水淹过的陈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翠绿的青蛙欢畅的跳过,对它们来讲,方才结束了一场狂欢。
罗仲生说着,从袖子摸出份折子,双手捧过甚,“这份折子里,只是臣明天一天在都水监衙门理出来的。都水监衙门存放河图文书的五间库房,几近坍塌,库房里木架图册等,虫蛀腐坏,几近进不去人,卖力库房的小吏一共三人,已经着人看管住了。
罗仲生惊诧瞪着常家贵,他这是失心疯了?要把这盆屎扣到他头上?当着他的面?他如何敢胡说八道到这份上?
常家贵进宫是常进的,进早朝的大殿,他好象是头一次,在摆布两列一个挨一个站着的朝官毫不和睦的谛视中,从殿门走到跪下叩首的处所,常家贵严峻出了一身汗。
皇上呆了好半天,垂下眼皮,低低道:“国有国法,朕也不能身在法外,常家犯了律法,就照律法措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