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渐有青灰色的天光透入，初夏的晨风簌簌吹过，侵入一片凉意，德珍下认识地笼了笼薄被，沉沉地睡去。
佟妃未再勉强玉玲唤她姐姐，却面似亲姐妹普通密切的对玉玲好一番嘘寒问暖。
乌黑的屋子里，又有窸窸窣窣的微细声声响起，这是彻夜福英第十三次翻身了。
这时，东次间的湘妃竹帘撩开，小允子躬着身仓促来禀：“新晋承诺玉玲小主，来给主子存候。”
德珍手捧着鎏金小痰盂，垂首跪在佟妃的脚旁，滴滴地水声在头顶响起。
青花双凤纹瓷盆里乳红色的牛乳微微泛动，精密的波纹翻浮在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上，一双苗条白净的素手浸泡在内，更加衬到手白如玉。
闻言，玉玲笑容顿时一僵，她略略侧目向一旁扫去，见德珍如若平常的立着，她已又更低下了头，细声道：“嫔妾只是偶合懂这一点，娘娘谬赞了。”
转眼间，室内只余佟妃主仆二人。
室内几不成察的沉默了一瞬，连同德珍在内的四名二等宫女齐声应“喳”。
玉玲则一概低着头轻声回应，态度恭敬而谦虚。
佟妃惊奇抬眸，随即却又发笑，道：“你也是这宫人们的主子，奉侍我哪用得上你，有她们便可。”说这话时，目光瞥向一侧的德珍等人，复又看向玉玲亲善一笑道：“昨儿你初承恩，难为你今一大早就来给我存候，想必也有些累了，就先跪安吧。”
“奴婢明白了。”万嬷嬷恭敬垂首，行动轻柔地取下覆着佟妃双手的毛巾，又从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白釉粉盒，以指腹从盒中挖起一抹玉兰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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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很温馨，氛围中浮动着淡淡的梨花香气。
万嬷嬷从炕几上拿起一条温热的毛巾，行动纯熟地包起佟妃浸过牛乳的双手，问道：“主子，这玉玲今儿看着对您非常恭敬，可她不声不响地就承了宠，奴婢感觉……”话留一半，昂首看向佟妃。
话音方落，立在佟妃左边的好像、梨绣，一个上前扶起玉玲，一个为玉玲搬了绣墩。
玉玲面似惶恐，又不敢坐，忙镇静福身道：“奴……嫔妾身份寒微，不敢妄与娘娘姐妹相称。”
这极轻的一句话，却如九天惊雷霹雷一响，令在场一众之人，顷刻堕入奥妙的沉寂中。
佟妃笑容稳定，态度亲热的拉着玉玲坐下，道：“没甚么敢不敢的！你既是从我承乾宫出来的，又将入主贞顺斋，兜兜转转还是在这承乾宫，可不是你我的缘分，合该叫一声姐姐。”
或许，真的是主仆有别，统统便也分歧了……德珍纤密的眼睫低低垂下，隔绝了余光所能瞥及之处。
玉玲忙收回惊奇，微慌乱地站起家，低头应道：“若娘娘不嫌，嫔妾必然每日近身奉侍娘娘。”
玉玲眼底暴露一丝较着的恋慕，震惊道：“娘娘，这……”
小允子在前带路，前面，一名宫妃搭着一宫女的手缓缓走来。
佟妃秀眉一拧，突然展开双眸，眸光迫人：“六今后就是仁孝皇后的三朝忌满，时不予我，就由她吧！”
德珍百无聊赖的在心中默数，她想，彻夜莫名失眠的人不止是她。
德珍双腿蜷伏，面向半开的支架窗悄悄地躺着，仍然了无睡意。
佟妃的话虽是朴拙，玉玲却还是低眉扎眼地答话：“娘娘厚爱，嫔妾没齿难忘，今后定当经心极力奉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