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三日,又有永和宫外打扫宫巷的粗使宫人说,曾在圣寿节那日见到一个有品阶的寺人鬼鬼祟祟在宫巷口等了好久,待小许子抱着那副挂屏路过期俄然冲出,将挂屏撞在雪地上并经手捡起来过。
文白杨单肩背起医药箱,打了个千儿,道:“德常在好好歇息,主子辞职。”
这等候的一刻,德珍脑中一片空缺,甚么也不去想,也没法去想,双手只无知感觉紧紧攥着炕上的锦褥,饶是手心中沁出汗来也不自知。四下里也变得格外沉寂,唯有窗外残虐的风雪,在耳旁簌簌有声的响着。
德珍心下微讶,她本觉得玄烨会直接问皇后之事,没想到倒是拿她的话反问她。
德珍只觉屋子里光芒仿佛微微暗了,她缓缓回神,犹觉玄烨方才定是瞥见她恍忽了,不由地赧然,正想以出去让掌灯做了借口暂避,却不及开口,只听刘进忠的声音在门帘外禀道:“皇上,安嫔娘娘出错落水了!”
猛地,玄烨心中一跳,倒是摒去这抹奇特感,只阖眼似闭目假寐的倚在背后的大迎枕上,和顺的神采下又规复了惯常不易窥见的冷凝。
不一时,秋林领着小许子他们端着热水等物,鱼贯而入。
翌日,同顺斋暖阁外冰天雪地,然屋子里倒是暖和如春。
德珍听到存候声一看,竟是玄烨,她也赶紧放下那诗集,起家施礼:“皇上万福。”
德珍沉默不语,只看着窗外。
小许子一急,忙比了比手中的杏仁酪:“这还没用呢!”
这一日,文白杨带着小成子来同顺斋为德珍复诊。
“是,皇上。”这是玄烨来了多时最意态密切的话语,德珍恍然想起玄烨柔情相待之时,不觉对玄烨展颜一笑,轻步行至炕几另一边坐下。
文白杨在后凝睇着德珍的背影,唇间不觉掠起一丝苦笑:“德常在,世事难料,何需诸事都要弄得明白不成?”一句落,正色道:“皇后这一胎已是凶多吉少,并且皇上已得加急密函,信赖这几日就会回宫。那幕后之人自是等不得了。”
玄烨神采暖和,问:“朕不在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你是说,皇后她……!?”德珍蓦地回身,神采震愕。
将玄烨的玄色衣帽交予随行的小寺人出去掸雪,德珍奉侍着玄烨在炕上坐下。
癸丑日,亦是皇太后圣寿节的第七日,銮驾回京。玄烨诣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宫别离问安,是日晚间夜宿翊坤宫。
德珍一惊,昂首看向文白杨,目光扣问。
玄烨一摆手,道:“罢了!”
一时,为德保重新换了新纱布,文白杨负手立在一旁,道:“德常在伤势规复的极好,过几日便可拆纱布了。”
德珍感觉这话问得怪,一凝神对上玄烨一贯暖和的清隽面庞,再看屋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二人,心下不由生了严峻与忐忑,也从玄烨回宫的高兴中醒神,想到玄烨次来必定是问皇后的事,心境不觉一暗,竟有扣问玄烨一句“可托她”的打动。但她终究也不敢开口,只侧身坐在炕沿边,轻声答道:“谢皇上挂记,臣妾在宫中有人奉侍着,过得自是好。倒是皇上连续尽两月的在外驰驱,倒是辛苦了。”
现在德珍正被禁足,可贵玄烨一返来便驾幸,秋林不敢担搁半晌,忙不迭的出去筹措诸事。
玄烨披着黑貂大氅走了出去,秋林见了不由愣了一愣,赶紧放下火钳给玄烨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