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杨外敷的药下得重,当晚玉玲生生地被疼醒,好不轻易安抚着她睡下,到了后半夜却又建议烧。德珍和福英自不敢去睡,几近一整夜就守着玉玲,不断地给她换水降温,直到天将亮二人才睡。
话音刚落,只听落地罩外珠儿的声声响起:“主子,牛乳送来了。”
德珍侧头看了一眼福英,从速要上前施礼,青霞却抢先一步干休道:“这些先免了!我问你们,之前说过主子起家的事,可都牢服膺住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峻厉。
德珍听了轻哼一声,又偏着身倒在榻上。
德珍很快反应过来,套了一件淡绿色的春绸夹袍,到小宫女的面前问:“是万嬷嬷让我们去的?她可还说了甚么?”
刚一回身,鲜明发明玉玲不知何时醒了,正不声不响地坐在床上看她,德珍不觉怔了怔,玉玲已冲她一笑:“真好!主子可算是让姐姐们去身边当差了。”说话间,眼睛已转向福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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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上回礼过来,德珍与福英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直至行到梨树下。
青霞点头不语,回身走上丹墀石阶,向承乾殿殿门走去。
走到屋子中间,在与珠儿错身而过的一刹,德珍讶然地瞥见珠儿端了半盆御用牛乳,而不但是饮用的一杯。待行至出东次间的落地罩时,她再略略侧目,余光所及,是佟妃正把一双白净苗条的手伸入铜盆里,暖和洁白的牛乳在佟妃手上溅起纯洁的水渍。
小宫女一问三不知,只说两刻钟后,让她们过承乾殿去。
可时至本日,她才真正明白,甚么是晓得,却又做不到。
听到掷地有声的答复,青霞悄悄松了口气,道:“那好,跟我走吧。”
“喳!”德珍与福英对看一眼,二人异口同声回道。
见问不出甚么,德珍用一块碎银子,打发了小宫女,如有所思地关上门。
梨树下,正立着一个穿淡绿袍子的宫女,走进一看,倒是青霞。
福英轻叹一声,冷静抱着玉玲,任玉玲趴在她肩头抽泣。
福英缓慢地绑了辫子,顺手将辫子甩到背后,走到玉玲的床头坐下,和顺笑道:“玉玲mm,你早些好起来,也是要在主子身边当差的。”
也被惊醒的福英,看德珍神采不好,她忙去踏了鞋子,扭头对德珍说:“你昨夜没歇息好,我去开门就是。”
那一天的凌晨,德珍在承乾殿门外侍立了整整半个时候,殿门前垂着的蓝缎绣团花门幔才撩开,提着红木漆金匣子的梳头寺人从里退出来,小厨房里炖了一夜的燕窝由万嬷嬷亲手端出来,她们等在外的四名二等宫女方捧着盥洗等物鱼贯而入。
德珍再深呼了一口气,眼里渐是一片腐败,随青霞恭候佟妃起家。
也在这一刻,她终究明白了入宫之前,母亲为何老是感喟说,我的珍儿心性傲岸,到了宫里该如何是好。当时的她不觉得然,以为不过是“奴颜婢膝”的做人,在家中见很多了,她又怎会做不到?
“是,谢主子表示。”一屋子*宫女福身齐道。
德珍被惊醒,一下睁眼坐起,待要穿鞋下榻,只觉头一沉,面前一阵晕眩。
德珍心神一凛,同福英慎重其事道:“都记着了。”
随之,福英又端着荷叶式漆红木盘走上前,佟妃拿起盘中的面巾在嘴角拭了下,再待福英端着木盘退回一旁后,她和颜悦色的笑问道:“玉玲好些了没?太医昨日看了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