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卫都已涌到了谢茂身边,恰好风暴中间的衣飞石没显出一丁点儿威胁,他诚恳和顺得比谢茂身边的侍卫都有害,侍卫手里还拿着刀呢,他就穿戴一袭单衣,卑弱地伏在地上,未完整长成的少年脊背透出薄弱与青涩,――就仿佛信王在欺负人。
常清平在当值侍卫中品级最高,这会儿就立在谢茂身边,见谢茂眼中酝着肝火,心说就这么僵着也不像话吧?真把余头儿招来了,弄来满王府的侍卫,好几百人呢,天子不得觉得王爷要造反啊?
衣飞石心念急转,到底还是挑选了扯谎:“没有,阿娘就打了两耳光……”
“手伸出来。”谢茂说。
衣飞石来不及穿戴衣物,又急着向谢茂解释。总不能等满信王府的侍卫都来齐了,他才慢腾腾地出来赔罪。他本就没有对信王怠慢不敬的意义,等来了侍卫再逞强,倒像是他服从于武力,不得不向谢茂服从了。
寝宫大门紧闭,满屋子奉侍的宫人侍卫与大夫都退下了,只剩下谢茂与衣飞石二人。
谢茂赐与他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器重。
马勒戈壁的!那贱人毒妇,竟然敢拿针扎小衣腋窝!劳资刚才如何没打死她!
衣飞石被他这口气问懵了,还真要罚我?我就是说一说,不当真的。
两个侍卫轻而易举就拿下了衣飞石,背后也浃了一身的汗。
但是,谢茂细心地把他胳膊看了一遍,肋下看了一遍,总不成能扒开腋下的毛发去一寸寸查抄针眼。衣飞石感觉,信王恐怕想都不会朝着针眼上遐想。这事儿刁刻得出奇。
好久以后,谢茂才慢吞吞地说:“倒是我错怪你和长公主了。”
没人看得出谢茂疾走而出时心内的衰弱,在衣飞石眼里,谢茂也是气急了才拂袖而出。
现在外界还不晓得衣飞石夜夺瓮城的英姿风采,信王府的侍卫岂会不知?当日跟从谢茂去了圣安门的侍卫们,公开里早已把这位住在自家王府的将门虎子八卦了一遍。说到别的或许另有争议,清溪侯这一身工夫是实打实的,信王府世人没一个不心神驰之。
谢茂摸摸他的脑袋,扶他在床上躺下,说:“平白训你一顿,我该给你赔罪。”不等衣飞石回绝,他已轻声道,“我晓得你不欲与我结婚。这件事我来安排。”
……来真的啊?衣飞石表情有点庞大。他见惯了谢茂东风温暖的浅笑,也风俗了谢茂守在他身边轻言细语,这时候都不晓得该对谢茂摆甚么神采。
军法无情,哪怕他年纪小,哪怕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在军中一是一,二是二,谁也没有例外和虐待。他若行差踏错,军棍还是打得毫不容情。可同袍兄弟家中都有老母妻儿施以和顺,他没有。他在家中比军中处境能困顿艰巨,家法比军法更加冷酷残暴。
衣飞石一时不防半边脸都被杵到了地上。他也有了一丝恼意,信王发怒他跪了,信王要拿他,他也没抵挡,这会儿都给押上了,还用心把他往地上怼,这是干吗呢?挑衅打人?
就算谢茂一口一个小衣,一向以长辈身份自居,衣飞石能敬他身上的王位,毫不成能真把他当长辈对待。端庄谢茂就比衣飞石大一岁,再是生得帝裔权贵、威仪不凡,他也是衣飞石的同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