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本就是天子起居理事的处所,正殿就常有大臣来候见。如阁臣与六部主官、大理寺、都察院、布政使司三上卿,都有告急觐见的资格。往内阁和司礼监报备以后,两边用印批准,送手续到羽林卫,转御前侍卫处,就能到太极殿等着天子召见了。
唬得衣飞石一溜烟就蹿进了天子的后寝,老诚恳实地坐着,一点儿动静不敢有。
太后理了理鬓发,整衣起家,说:“行了,也别叨叨了。我去太极殿看他。”
衣飞石问了两次,赵从贵都是说追了追了,他就晓得这事没戏了。
这会儿大宫女真端了一碗刚煮好的下火药出去,不等太后说话,谢茂捏着鼻子一口灌下,也不晓得放了多少黄连,苦得谢茂眼泪簌簌而下,狠狠瞪大宫女一眼。
满屋子宫人鸦雀无声。
气都气死了!文帝在时没人敢这么欺负我,谢芝在时也没人敢这么欺负我,轮到我儿子当天子了,另有人敢这么挤兑我!太后信手抽出被压在锦盒下的绣花绷子,纤长的指甲嘎吱嘎吱扯开丝线,淡淡道:“陛下谈笑了,哀家一个深宫妇人,同哪个活力?”
谢茂赶紧把锦盒扣上抱回怀里:“儿臣才是棒棰,阿娘不是!”
太后在做淑妃的时候,就代文帝施恩外命妇,不管是纪阁老的老母亲,还是裴尚书的夫人,对当时的淑妃都是奖饰有加。现在她做了太后,亲抚外臣,纪阁老与裴尚书才心中感慨,不愧是摄事六宫多年啊,这母范天下的风采实在令人敬慕靠近。
这时候提起衣飞石,天子的态度又是如许变态无礼,太后立即就明白了此中的启事,神采就淡了些:“晓得。”
这两位大臣算准了天子下午没事,是来跟天子筹议年底征税的事,哪晓得明白日的,天子竟然回后宫去了。不过,谢茂现在又没后妃,回后宫也是孝敬亲娘,当大臣的还能说甚么?等呗。
太后哼了一声,宫人奉侍她穿好外出的鞋子,换了一件外披,她指着谢茂怀里的长条锦盒,说:“你如何抱着出去的,再如何抱着归去。”
想起天子带走的阿谁棒棰,衣飞石头更痛了。陛下不会跟娘娘吵起来吧?如果为了我顶撞娘娘,惹娘娘悲伤,我就罪该万死了。千万不要吵啊。
“阿娘到底问了小衣甚么?一句话答不明白,至于这么苛责不放么?”谢茂悲伤地问。
疥疮虽疼,华服就不穿了吗?衣飞石也想做一个别面人,他想穿那件华服。
谢茂亲手抱着太后所赐的锦盒,走进了长信宫。
太后嘲笑道:“他不肯来?”好大的脾气!真是惹不起。
谢茂只得乘机下台,往太后脚边的承足一坐,双肩耷下,非常失落。
“刚才小衣对儿臣说,昨日没答对阿娘问的话,只怕获咎了阿娘,不晓得如何才气给阿娘赔罪。阿娘晓得他自小就是被马氏那毒妇家法苛责长大的,说话就想去慎刑司领罪,只求阿娘别讨厌他。”
衣飞石不晓得她是来问罪还是甚么,听着太后语气一贯地和顺,可长公主发脾气的时候,偶尔也会浅笑着翻脸。他早就悔怨去恳求天子讨情了,忙答道:“是。卑职本日未曾带来,明日就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