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了……”玉真公主嘴角微微下垂,拢在袖子的双手却捏紧了,锋利的指甲深深堕入了肉中,可那种刺痛却只让心中更加刺痛的她好受一些。好久,她才用几近微不成闻的声音说道,“阿姊,你说得我都明白,让我伶仃清净几日,你不消管我。”
“请郎君随婢子来。”
听着玉真公主倾诉着这些本不该对外人说的宫中秘闻,又见她已经是泪眼迷离,杜士仪不由深深地感遭到,在这位金枝玉叶那随性高傲的表面之下,恰是藏着一颗比谁都更加感性的心。正因为如此,当日王维那一首天下悲音《郁轮袍》,她方才会是以心动,继而更是生长到了以后的两情相悦,现在为了王维见罪一事入宫求恳却终究挫败,对于玉真公主来讲,那种已经不但仅是绝望,而是失落和绝望。
大唐从皇亲国戚到官民百姓,无不爱好乐律,她即便不及兄长李隆基,对此也是极其精通的,这乐律委宛徘徊之间,清楚是道曲的格式,可清越当中更有一种铮铮之音,令人闻之而昂扬,竟是振聋发聩。特别是间中如同电闪雷鸣普通的持续裂音,常常会把即将分神的她强行拉返来,那一声声如同铁锤普通震响在她的耳畔和心头,哪怕调子有失温和清雅,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讲,却仿佛是最精到最合适的。
你不要再设法了,那是徒劳,留得青山在,异日总能再有重聚的那一天。杜十九郎,不要学王郎,好好用心致志当你的官!等你扶摇而上九万里,想来也不至于现在这般束手无策……你将此物替我带给他,到时候他离京之日,我不去相送了,相见不如不见,这段缘分就这么尽了吧,于他于我都好!”
宽广轩敞的车厢中,金仙公主盯着面色黯然呆呆坐在那儿的玉真公主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悄悄叹了一口气道:“元元,事已至此,你想开些。”
比及堂下,他见玉真公主赤足而立手拿小槌,竟是毫无章法地在那些编钟上来回敲击,整小我都显得有些狂乱失神,他张了张口本待出声叫人,可考虑好久,毕竟还是登下台阶后脱鞋入内。看到靠墙一处大案上的夺目位置,摆着一具琵琶,他遂悄悄上前取了下来,谨慎翼翼试了试琴弦的位置,便从革囊取了护指戴上。
“杜郎真君子,坐怀而稳定。”
听到这个评价,杜士仪顿时哭笑不得,干脆一本端庄答了一句:“朋友妻,不成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