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女扮男装的崔九娘,又听得杜士仪和杜十三娘都来了,崔俭玄顿时转恼为喜,干咳了一声说道:“这前头别人有的兴冲冲,有的低头沮丧,我天然就让他们走在前头,这时候有甚么好争的,不就是一个县试嘛……”
跟着县廨大门缓缓翻开,第一个麻衣如雪的士子举头挺胸出来,也不管熟谙他不熟谙他,立时有人大声问道:“郎君可通过否?”
“这么说,阿兄你天然是通过了?”
“现在是不是感觉他更是长大了?”杜士仪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见小妹脸上微红,他想起他和崔俭玄从相见订交相知,整整六年间,也不晓得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眼看着这个王谢贵公子在一次次磨砺波折当中走了过来。纵使他是曾经帮过很多,可就如杜十三娘所说,如果崔俭玄赋性不是至心待人,并没有纨绔风俗,他纵使再有本事一百倍,那又有甚么用?
转头一看,见竟是苗延嗣,本待随口对付两句的杜士仪便笑着说道:“上阳宫里晓钟后,天津桥头残月前。空旷境疑非下界,飘飘身似在寥天。银河隐映初生日,楼阁碧绿半出烟。此处相逢倾一盏,始知地上有神仙。”
和进士科不一样,明经科的县试并不排挤详细名次,第三场考完便立时可晓得通过或者不通过。省试常科当中,明经科和进士科皆占了大头,而明经每一科落第的人数几近都是进士科的三倍以上,因此即便只是县试,洛阳县廨门前等待的人何止比进士科多一倍。从衣衫光鲜的朱门家仆到麻衣褐袍的寒素家人,足有几百人。
走上天津桥,听到桥头桥尾有几个已经不再年青的朝官在那儿吟诗,杜士仪不由莞尔。从初唐至今,就在这上朝的必经之路上,也不晓得有多少诗篇为人吟咏出口,蔚为传播。本日他也起得早,算算时候得在这儿等上好一阵子,方才气够候着上朝,他不由暗叹这常参官的辛苦,下一刻,他俄然只听得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作为常参官,次日杜士仪又是天还没亮便忙着起床漱洗换衣,连早餐都是热酪浆就着新奇出炉的胡饼,只图一个便利。在观德坊东门比及坊门开启,他上了定鼎门大街往北行了一会儿工夫,就只见星津桥天津桥黄道桥三桥连珠,更远处就是巍峨绚丽的洛阳宫和洛河北岸那起伏的阵势。即便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可天上仍可见残月和尚未散尽的星光,已经有到得比他更早的官员在中间最为宏伟壮观的天津桥上看洛水风景了。
国初轨制,凡明经,先帖文,然后口试,经问大义十条,答时务策三道。帖经十通其六,方许试第二场口试,口试大义十通其六,方许试第三场,至于第三场时务策的成绩,则是和前面两科归并计算,遵循上上、上中、高低、中上,凡四等为落第。
目睹崔俭玄说完拨马就走,杜士仪愣了一愣,不由笑了起来。本日一样作男装胡服打扮的杜十三娘引马陪在兄长另一侧,现在不由轻声说道:“阿兄,畴前我刚见十一郎君的时候,就感觉此人又傲气又率性又豪侈,身上不晓得多少弊端。可相处久了,却感觉他起码至心待人。而现在……”
崔九娘明天在街口碰到杜士仪兄妹,本就想提一提此事,现在见杜十三娘替本身说了,她顿时如释重负。如若四伯父崔泰之没有到洛阳来,崔俭玄即便和杜家兄妹交好,现在也必定情愿归去,可现在方才官任尚书左丞的崔泰之访客极多,偌大的永丰坊崔宅外院老是停着络绎不断的车马,乃至于崔俭玄偶尔回家也是盘桓半晌就走,母亲赵国夫人常常提到这个便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