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杜士仪并不是真的筹算大刀阔斧?
纵使裴远山久经沧海难为水,这会儿也不由得为之色变,随即仓猝讳饰道:“真有此事?若真是如此,这但是震惊河东……”
听到这里,裴远山终究倒吸一口冷气,内心直发苦。都说杜士仪上任代州这大半个月,好整以暇因循旧政,仿佛是很放心于突然之间得督雁门,不想如畴前那般折腾了,可现在看来,他那里是真的有为,这清楚是没有最折腾,只要更折腾!他代表中眷裴氏在代州独当一面,已经整整十二年了,自忖大风大浪见过很多,可他在宦海上的时候都是靠着家属余荫在当官,鲜少经历过真正的争斗,更何况像杜士仪如许锋芒毕露的主官。
说到这里,杜士仪的脸上暴露了深深的厉色。贵时不卖粮却囤积,贱时却反而常平仓空了,这类匪夷所思的行动,他毫不信赖是戋戋粮库大使就敢承担的!
“并且,据我所知,代州常平仓本就是开元以火线才设的,因为朝廷的本钱并不充盈,以是最后常常都是空仓或是只积存了十之三四。可厥后代州作为中都督府,朝廷补满了常平仓所需的三千贯本钱,常平仓还是大多时候是空的。但是,在此前云州粮价腾贵,河东河北也尽皆粮价腾贵的时候的,代州常平仓却没有遵循朝廷的常平仓制令卖粮平抑粮价,一向积存全满!反而比及粮价回声而跌以后,一向到现在,常平仓倒是空的,未知何解?”
“跟着我进城的人,必然会有人死死盯着。此次兵曹参军钱通不是把事情推去了北都军火监吗?须知太原尹李公身上兼的不但仅是河东节度使,另有北都军火监一职。想来我只消对外宣称已经派人去叨教李公,李公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毫不会坐视别人给他泼脏水,有些人就一定把持得住了!”
正如裴海云对崔护说的,他所属恰是裴氏中眷裴这一支,他是裴光庭的族子,和中眷裴在代州的那些后辈不但是同源同姓,还是同宗本家,以是对于这些裴氏后辈天然少不得要照拂几分。方才书吏提到的裴七郎,本名为裴远山,已经五十六岁即将花甲的年纪,恰是河东堂卖力代州裴氏的人,明经入仕以后也曾经当过三五任官,但政绩平平,身材也禁不起在各地任上颠簸驰驱,厥后徙居代州,把中眷裴氏一族在代州的财产运营得有声有色,传闻族老对其人很有好评,论辈分则是他的族叔。
“裴户曹。城北裴七郎求见使君,这会儿已经去书斋了。”
“温公理虽说确切是让我不测的第一个收成,但毕竟老了,段广真倒是我此行另一收成。别人都觉得他不过戋戋一无凭无恃的武将,倒是藐视他了!”
夜色覆盖之下,代州都督府显得喧闹而幽深,除了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就只要后院那小孩子咯吱咯吱的笑声格外清楚。但跟着玉轮渐高,孩子仿佛睡下了,也就再没有多少杂声。
“说不上亏空,西陉关上四年总计缺少的粮秣,遵循每月十五石来计算,统共是七百余石,折分解钱也没有多少,与其说是贪赃枉法,不如说是玩忽职守。”杜士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见裴远山在骇怪莫名之余,仿佛另有些模糊透暴露的如释重负,他便俄然话锋一转道,“但据我访查得知,代州常平仓,所贮粮食十不存一,此事不晓得以远猴子的耳目通达,可有甚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