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孙大娘环顾世人一眼，仿佛没看到别人脸上的惊奇，安闲一笑道：“话说返来，这一曲《楚汉》本来是奴与乐工康老用心两年预备的曲目，却不料刚才他俄然病发不能吹打，多亏了杜王二位郎君同心互助。现在曲终舞结，奴却不敢忘了二位大功臣。”
“是新曲……”
“公孙大师的剑舞确切是一时绝妙……无上道师恕罪……我失态了……”
那悠远而哀怨的歌词在场中上空回荡，雅席中很多豪情丰富的女人们听着听着，都不由得为之深深动容，如杜十三娘这般的更是忍不住以手拭泪。而即便是男人们，面对一样苦楚砭骨的乐声，长叹短叹的也比比皆是。特别是心中本就搁着深深愁苦的姚崇，现在也忍不住埋首双手当中，心中对那种豪杰末路的苦楚竟是感同身受。
前头众来宾感同身受，背面的杜士仪也早已满身心肠投入了此中。那些此前他还喃喃自语一遍一遍记取的甚么推、拉、挽、摇指之类的伎俩，此时现在他早已丢在了脑后，但双手却有如神助似的在一根根琴弦上跳转动拨，那一个个音符不但重重撞击在别民气中，也仿佛奏响在他本身的心中。跟着楚歌垂垂止歇，那种金戈铁马呼号震天的场面再次重临，他那部下的音色越加苦楚，直到划下了最后一个音符，中间的王维慢起拨弦缓缓再奏，他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小我竟仿佛瘫软了下来。
如项羽那般豪杰人物，亦免不了穷途末路。本身起起落落几度沉浮，拼了一辈子，到头来便是如此了局吗！
场中公孙大娘久久未起，场后王维抱着本身从小筹划的紫檀琵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岳五娘和两个师妹并冯家三姊妹呆呆地看着相互，而杜士仪则是盯着双手入迷。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那如同雷动的喝采声方才把他们从梦中拉了返来，岳五娘几近不假思考地拉着两个师妹以及冯家三姊妹出场，就连那如梦初醒的乐工亦是拍了拍双颊，和笛师鼓手一块出去，唯有杜士仪和王维你眼看我眼纹丝不动。
前头徒弟那健旺的身姿看得岳五娘掌心微汗，但是，回过甚来看现在抱着那紫檀琵琶用心致志地吹奏，浑然不觉额头上已经油光一片的王维时，她却忍不住又感受一颗心高高悬起。下一刻，就只听本来那雄乐突然一变，竟是变得深沉而严峻了起来。恍忽入迷的她只感觉本身仿佛置身于一片天低云暗，秋风瑟瑟，夜色覆盖四野的杀机四伏景象当中，待微微回神，转头再去望公孙大娘时，但只见她的剑势也从最后的沉着雄奇俄然变得有些怠倦荒废，模糊当中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