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承祯看着杜士仪攒眉深思,旋即又恍然大悟的模样,倒是感觉这少年郎反应实在风趣,再加上此前司马黑云所说关于这少年郎的林林各种,也让他非常对劲。因此现在他微微一点头,便开口说道:“我性喜清净,不爱人多,本日看来,这来宾纷至沓来的风景只怕会愈演愈烈。我此次受子方之请回嵩山,是因为嵩阳观中,收有先师当年所藏,上清派九代陶祖师亲笔所写的很多遗著。这些书是当年先师送给嵩阳观的,此中有些我亦无抄本,你既然对黑云说过能誊写,倒让我多了个帮手。”
这一次,杜士仪终究模糊有些印象。但是,不是畴前阿谁杜士仪的影象中有这小我,阿谁一心只读圣贤书,苦心孤诣只做诗的少年郎,天然偶然于僧道高低甚么工夫,倒是他本身曾经在宿世父亲收藏的那些年代长远的碑碣拓本中,看到过这个名字。而和这个名字连在一起的,另有好些轶闻。
听这位司马先生提到先师,这一次,杜士仪思来想去,终究直言问道:“司马先生,我幼年陋劣,孤陋寡闻,此前虽得先生命司马大兄两度义助,但他守口如瓶,从不透露先生来源。本日再登门,我本为抄书而来,不想竟然碰到如此大场面,如果再不知先生来源,恐怕就真要在人前出丑了。”
杜士仪从这笑语中没听出任何反讽的意味,反而感觉老者仿佛是至心欢乐,不由更加犯嘀咕。下一刻,他就瞥见对方含笑说道:“黑云不对你挑明,是因为他跟随我最久,晓得我的脾气。你本日既径直相问,那我天然没有甚么不成说的。贫道司马承祯,法号道隐。”
“此言差矣。我是还未曾提出,可本日不是已经来宾盈门了?可惜了,坊间那些专事誊写的书手要丢掉老迈一笔买卖!”司马承祯笑吟吟地挑了挑眉,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只不过他们都志愿为我这老道效力,杜小郎君倒是为了偿清那昆仑奴的身代价,以是天然有些别离。听闻你晓得医术行针,既如此,陶祖师亲笔所书的《本草经集注》,便交给你誊写如何?虽说朝廷又重修了《本草》,但祖师所留之物,他日佚失便可惜了。”
“不晓得杜小郎君从小临的是谁的帖子?”
养性馆便是嵩阳观那几座小巧新奇平静幽深的精舍之一。杜士仪跟着司马黑云出来,一起不过是碰到两三个从者,待到屋里,他就只见刚才那位司马先生正在那儿盘膝打坐,仿佛已经堕入了物我两忘的地步,中间只要一个道童侍立。见司马黑云冲着本身打了个眼色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他想了想便就着坐席坐了下来。本觉得对方要磨练本身的坐性和耐烦,可不过一小会儿,盘膝打坐的司马先生便展开了眼睛。
司马承祯闻言大笑,想都不想地点头道:“好,就依你!看你方才四周闲逛,想来也是不筹算再回飞星阁的,我这就让黑云送了书卷和你一块归去。宋观主和子方那边,我替你打一声号召就是了。”
杜士仪浑然不晓得那飞星阁中正在说话的是舅甥二人,他此前跟着那道童一起出去,就对这嵩阳观的修建倒是很有些兴趣,现在干脆一起逛了归去。本日气候尚好,观中香客浩繁,但飞星阁如许观中羽士所居之地,倒是外人止步。一起往外来到香火环绕的三清正殿,在殿外看着那些善男信女上香祷告,他踌躇半晌,终究还是跨过门槛进了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