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如月的身子滚烫灼人。
在他的影象里,武如月一向是张扬新鲜的,即便软弱抽泣的时候,也象一朵勃勃绽放的花,充满了生命的传染力。
她的脸烫得灼人。
身后跟着府中的田大夫。
“阿娘!”他仿佛靥住了,想上前握住阿娘的手,却转动不得,只感觉喉咙一阵阵发紧。
“是月朔照顾不周……”月朔都快哭了。
武敏之偶然理她,转头望向田大夫。田大夫沉吟道:“固然无妨事,但这体热,却要尽快发散出来。待老夫开剂分散的方剂,煎了药让这位娘子尽快服下去。”
他定定地望着武如月,额头上密密地沁出了一层凉凉的细汗。
武敏之与月朔一起,望向甜睡不醒的武如月。
他还去落空甚么?还会落空多少?
这赔偿也要落空了吗?
月娘躺在贤人的怀里,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是那双哀怨的眼睛,仍然圆睁着,直直地看着他。
她这般模样,如何服药?
他慌慌地取出帕子,胡乱地在额头上擦拭着。
他瞥见了月娘。
水面渐趋安静。
先是阿耶,再是月娘,然后是阿娘。
固然心中焦灼,手上行动却有条不紊一丝稳定。
那些过往,纷至沓来,恍惚而又清楚。
它们俯下小脑袋,不断地在武如月脸上拱着嗅着,一边呜呜地低吠。
胡想幻灭后,他又胡想着,或许,这是上天不幸他,不能让月娘起死复生,却以另一种体例,给了他赔偿。
“实在不可,只能硬灌。若不然……”田大夫谨慎地发起道。
月朔一边急唤“阿姊”,一边伸手探了探武如月的额头。武如月全无回应,再看她满面赤红,唇干舌裂的模样,月朔一下子慌了。
他非常恍忽,一时竟不明白,那是谁的床榻,床榻上躺着的又是谁。
水面再无波,安静得象一片镜子。月娘不肯拜别。月娘就那样,一向一向望着他。
月奴被闹醒了,竖起家子瞪着狗眼呆呆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慌成一团。瞪了半天,俄然想起来武如月还没醒,伸出小瓜子拨了拨她的肩。一拨之下,它仿佛也感遭到了非常。
“来人!来人!快来人!”他地冲向门外,大声叫道,慌得声音都变了。
月朔站起来欲施礼,武敏之摆手止住了她:“你忙你的。”
象有人在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水波泛动中,阿娘的脸,碎成了点点波纹,终究,消逝不见了。
武敏之站在那边,握紧了拳头,一瞬不转望着床榻上的武如月。
武敏之接过田大夫开的方剂,仓促扫了一眼,便让月朔命小婢子拿给了侍在院子外的魄渊,让他从速去抓药,并速速送返来。
月朔搬了张小矮几放至床榻前,田大夫坐下来,拈着髯毛开端评脉。把了左手把右手,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这朵花也要委谢残落了吗?
武敏之痛苦地阖上了眼睛。
额头上的汗如何也揩不洁净,他沉闷得恨不能将手中的帕子撕碎。
武敏之看了月朔一眼,月朔也望着他,呆在了那边。
武如月的脸红得象要滴出血来,但是却一滴汗都没有。
李三郎一夜展转,武如月则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亮的时候,月朔先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一看床头的刻漏,她不由“哎呀”了一声。
她将帕子浸入水中,再绞干,悄悄地擦拭着武如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