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做她们这一行的,有胆色当然好,没有却也算不得甚么大事儿,身价凹凸的辨别罢了。
柳七娘不慌不忙道:“玉娘这是甚么处所,我早已探听得清楚明白。玉娘若要看我的脸,我这便揭了这面具便是。我既然敢上玉娘家,莫非还怕玉娘看了去?只是,我这面具一揭,是倾国才子,还是丑女无盐,便与玉娘无关了。借玉娘的话,我也是个脾气古怪的。我虽不敢自夸千里马,却也要寻一伯乐才肯随了她去。玉娘若只看重这层皮郛,与南曲其他家有何辨别?我又何必非要留在玉娘家呢?”
刚才领着柳七娘进门时,范十一郎的内心真是七上八下。只因这“柳七娘”固然有些本领,但他也没有见过她的本来脸孔。
并且,她是很有本钱陈述这个究竟的。
看上去,她仿佛只是在陈述这个究竟。
要说这柳七娘,身材丰腴,珠圆玉润,可贵的是态度不卑不亢,落落风雅。
但是若就如许让他们走人吧,万一真是个绝色才子,从眼皮底下放过却落入了别人家,这看走眼的名声担待不起不说,只怕买卖也会大受影响。
春玉娘思前想后,既怕要了人,成果却着了范十一郎的道,面具下是个丑女无盐。钱帛事小,传出去,于她的申明倒是大有干系。
不然好好地谁会把半张脸遮起来?
加上一双眼睛,不笑时幽深如潭,一笑,东风吹皱了潭面,一片波光盈盈,真是可贵的标致。肤色么,也是白净嫩滑,是美人的根柢。
范十一郎还未回话,一旁的柳七娘,噗哧一声笑出了声来:“这进京路上,我可没少听十一郎夸奖玉娘,说玉娘性子豪放,慧眼独具,有胆有识,不拘一格,可算得上是女中豪杰风尘豪杰。我心生敬慕,想着定要与玉娘好好交友交友。谁晓得……”
她年纪虽已不轻,声音倒是委宛柔媚,明显是质疑的话,听着却让人非常受用:“敢问十一郎,但是闲得无聊,特地前来消遣奴的么?”
四目相投,柳七娘当然安静,春玉娘却也不着恼。她回身坐下,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转头对范十一郎笑道:“奴有一事,倒要就教十一郎。”
春玉娘将目光转至范十一郎脸上,范十一郎浅笑着,如梵刹里的佛,都算得上宝相寂静了。
春玉娘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可遇不成求?能得二郎这句评价,实是可贵,若真如此,倒是要恭喜二郎了。”
不但他,据他暗里几次查问掌柜娘子,掌柜娘子亦咬定没见过。
若成了,却能够大大地弥补他因真正的柳七娘短折形成的丧失。
他说得言之凿凿,意义再明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