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与国之间,向来都是成王败寇。这些战俘的境遇固然惨痛,却也没甚么值得不幸的处所。倘若易地处之,莫非吐蕃人就会对大唐的战俘心慈手软么?模糊记得唐朝河湟之耻后,无数汉人剔发换衣,被迫沦为吐蕃贵族帐下的奴婢,过着生不如死的糊口。此中痛苦,又向谁说去……
皇甫惟明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眼睛眯缝着一笑道:“本来是高军使,你此次荣升右骁卫郎将,本帅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了。”
他身后,一名中年将领俄然挽马凑到身前,笑容可掬地抱拳道:“容贺中丞兼领关河两镇,部属在此恭喜中丞了。”
谢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旋即皱起了眉头,微微惊诧道:“万兄你看,这几个胡人……是否就是五陵恶棍?”
本来陇右节度使便是缘边十镇里,兵力排名第二的大镇。这个军区统领着陇右十二州的泛博地盘,统兵七万五千人,同时也是大唐对抗吐蕃东侵的主力军。而河西节度使则是大唐第全军镇,拱卫着丝路与关陇的安然。这两镇就在朝廷的眼皮底下,卖力拱卫京畿与关中,乃是朝廷节制最为严格、也最为正视的军镇。
两人甫一下楼,便听得正堂传来一阵鼓噪喧华。只见木梯前,三四个袒胸露肚的胡人俄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疾呼道:“店家,这烤羊肉如何是酸的?你们这开的甚么破店,竟拿这类东西接待客人——”
他现在是陇右、河西两道的节度使,与王忠嗣、安禄山那两位死仇家终究并驾齐驱了。若按地理位置来讲,他已经一跃成为大唐最首要的节度使。
“五陵恶棍……”万晨微微一怔,顺着谢云的目光往那几个胡人身上看去,却见他们双臂上,的确刺纹着“生不怕京兆尹,死不畏阎罗王”一行大字。
城门表里的行人俄然发作出雷鸣般的喝彩喝采。皇甫惟明带着陇右军耀武扬威地从明德门开端行走,门路两边,顿时丢来无数的荷包香囊。而朱雀大街两侧的高楼雅阁上,也有很多少女闺秀拉开了窗子,将鲜花缓缓散落到陇右军将的身上。
皇甫惟明捋须呵呵大笑,随即俄然想到甚么似的,点头沉声道:“等下我要前去东大内觐见陛下,你可先带着将士们前去进奏院安息。这里是长安,你要管好那群兵卒子,牢记不成随便与别人生起端执。”
………………
在陇右军将夸官结束后,他们作为唐军的战利品,运气差的人会在长安百姓的围观中被斩首,然后首级、尸身摆设三日。而剩下的不利蛋固然幸运不死,却也会被朝廷发配为官奴。
“另有一件事……”皇甫惟明稍稍踟躇,眼睛一瞥高秀岩,慎重其辞道:“你安排好后,再带着我的名刺,去拜见刑部尚书韦坚……就说……就说我想找个机遇跟他聚一聚……”
谢云听到这句话,蓦地停下脚步,回过甚将目光凝睇在那两个胡人身上。
谢云的眉头皱得更紧。前些日子,他所开的茶肆也无端遭到这些“五陵恶棍”的骚扰挑衅,也不晓得这两拨人是否都是一伙的……
现在他兼统关陇两镇,一跃成为拥兵十五万的龙头藩帅。饶是皇甫惟明脾气内敛,也毕竟禁止不住内心的冲动之情。
在陇右军的身后,是无数吐蕃战俘的身影。他们的手骨被铁链穿过,一个个衣屩蓝缕、掣襟露肘。据皇甫惟明的奏报,此次他在陇右边疆共俘虏了两千多吐蕃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