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立时便上前两步想要去呵叱赵妈妈和翠柳,但简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对着她摇了点头。
面前的随便翻捡她东西当然是一部分的启事,可先前在厅中被简太太问起她这两日在书画上面非常勤奋的事天然也是很首要的一部分启事。
她原是有些害臊的――任是何人,被劈面撞破了随便的翻捡别人东西的事,只如果面皮并没有厚到和城墙普通的厚,那总归是会有几分臊的。但是这几分臊在简妍这般老是不说话的间隙里倒是发酵成了愤怒。
随即她带了笑意的开口问了一句:“赵妈妈,你们这是在做甚么呢?”
简妍略略的低了头走进了屋子里去,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赵妈妈和翠柳正站在她的衣柜前,衣柜门大开着,花梨木镶嵌的大理石桌面上则是狼藉的放着几件衣裙,临窗打扮台上放着的红木朱漆彩绘描金宝相花的拣妆也被翻开了,内里的各色金饰映着烛光珠光宝气一片。
赵妈妈就见得简妍微垂着头,暴露来一截细致洁白的脖颈子,尽管渐渐的拨动手炉里的灰,面上虽是看不出喜怒来,但倒是半晌都没有和她说话。
这时就听得简妍的声音轻缓的响了起来:“那赵妈妈检察了这一番,但是如何说呢?”
赵妈妈定了定神,走上前两步来,面上的红色虽是未消褪,但神情好歹是较方才平静了很多。
简妍固然是顶了个嫡出女儿的头衔,但简太太却甚是不喜她,凡是见着她的时候老是冷着一张脸,话也懒得和她说两句。这便也就罢了,世上重男轻女的父母原也不知有多少,可日日节制着自家女儿的饮食不让她吃饱,且请了教诲雏、妓歌舞的师父来教诲自家女儿学歌舞的母亲只怕世上还是没有几个的。太太这是要做甚么?细想起来倒是能出一身汗的。是以白薇就很但愿简妍能多同简太太多靠近靠近,如果能讨得了她的欢心,简妍将来的日子老是会好过些。
即使是平常她向来不把简妍放在眼角当中,向来没有一丝尊敬之意,可这当会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还是忍不住的老脸一红。
简妍如何会不晓得白薇的担忧?但她也只是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一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白薇一面稳稳的扶了简妍的一侧胳膊,一面口中还在叮咛着:“女人谨慎脚下。”
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哪怕便是再心有城府,那又能如何样呢?
简妍扶着白薇的手渐渐的在抄手游廊里走着,四月挑了一盏灯笼在她前面照着路。
赵妈妈是简太太、安在她身边的明桩,常日里就算是赵妈妈在她面前说话再如何的不尊敬,再如何的插手她的事,简妍对她也是非常客气的,并不想真的与她起了甚么抵触,只是现下她倒是感觉有些不能忍了。
她当即就转过了身来。
白薇是简妍的奶娘带进了简宅里来的。当年兵荒马乱,连着几年不是水灾就是水患,饿殍无数。奶娘一家人一起避祸到了隆兴府,路上一家人,连带着她刚出世的女儿全都饿死了。厥后她在路上捡到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便带了他们两个自卖进了简宅。那男孩儿叫做周林,比简妍大了个五岁,现下十九岁的年纪,在简家的一处丝线铺子里做伴计。那女孩儿就是白薇了,奶娘随身带着,跟着她一起奉侍着简妍。因着当时奶娘刚生完孩子,另有些奶、水,饿极了没有吃的时候,周林和白薇都喝过她的奶、水。而厥后简妍幼时也是喝着奶娘的奶、水长大的,因着这层原因,三小我之间倒是很有些同性兄妹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