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章换上甲胄,命令道:“解缆,直奔德胜城!”
说罢,不再看老妇人,回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半响,王彦章丢掉小铲,从土坑里刨出两个酒坛,抱了出来,戴思远赶紧迎上,帮王彦章抱起一个。
“现在如何?”
“前锋解缆了否?”王彦章问这名将领。
后院一颗大榆树下站着两小我,一人手持小铲,正在挖甚么,一个立在那人身后,悄悄望着他挖。此时天未拂晓,高天悬月,繁星似海,依罕见冷风袭来,吹动榆树的枝桠。
老妇人的泪流在密布皱纹的脸上,顺手一抹,看着王彦章哽咽道:“前番你卸职以后,我见你心灰意冷,虽替你不值,却也本觉得能安安生生过了暮年,想不到现在圣上一句话,你又要出征,这日子可如何过啊!”
朱友贞一跃而起,击掌而叹,“王彦章真乃朕之栋梁也!三日破敌之言,开初还觉得是笑谈,现在却未曾想,王彦章竟是真的做到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朕要好生夸奖王彦章!”
待到夜里,虎帐中的空位上,几十张大圆桌上摆满了酒食,众将士直到此时才算信赖,王彦章是真的要调集将士宴饮。未几时,火光中王彦章走出来,到桌前对众将士道:“他日我等就要出战唐军,到时必稀有番苦战,本日宴饮,大师伙尽管敞开肚皮吃,吃饱喝足,蓄满力量,以备来日之需!”
停了好半响,王彦章仰天道:“罢了,此番若能班师,我为你补办一个风风景光的寿宴,也好让你晓得,你这辈子没跟错人……但无国便无家,君命为上,我,出征去了!”
当日夜,梁主朱友贞正在宫中与嫔妃作乐,忽闻军报,招出去一见,那信使道:“王彦章夜袭德胜城,先是断唐军河上铁锁、浮桥而围德胜南城,后又击溃唐军划子所载援兵,德胜南城伶仃失援,在午后已经王彦章霸占!城中数千唐军,尽数被歼!”
是时,梁相敬翔向朱友贞进言,“臣随先帝交战天下,先帝对臣言听计从。今李亚子权势渐大,陛下却不听臣之奉劝,臣有何用,不如请死!”说完,于从靴中取出一绳,套入颈中,作势欲他杀。朱友贞仓猝命摆布挽救,问其欲言,敬翔始道:“国度陷于危难,局势愈紧,必用王彦章为将,方能转危为安。”
朱守殷对摆布笑道:“陛下让我驻守德胜城时,曾叮嘱于我,说王铁枪英勇过人,如果他领兵出战,必然会来攻打德胜城,令我严加防备。此番王铁枪固然领兵北来,但却在滑州缠足不前,看来陛下的担忧倒是多余了。”
王彦章道:“先帝在时,老夫随其交战四方,兵锋所到之处,无有不克,如此数十年,方有大梁,昔日功业,何其壮哉!现在先帝早去,身为人臣,尝恨不能灭先帝之仇敌,乃至让李亚子放肆至此,实在是无颜。今,蒙陛下圣恩,得以领军出征,若能建功,待他日得胜回朝,必尽诛奸臣,以谢天下,以谢先帝!”
“老将军忠肝义胆,忧国忧民,思远不及也!”戴思远岿然叹道。
数千精锐将士,在王彦章的带领下,沿着河南岸,疾行向德胜城。
老妇人跟出去两步,停下来,怔怔看着王彦章的背影消逝在门口,站在原地很久,已不能言。
王彦章怔了怔,眼眶也有些潮湿,柔声道:“你比我小五岁,却和我同月同日生,今儿是我寿辰,也是你的寿辰……”顿了顿,道:“你跟我王彦章一辈子,我从未给你筹划过寿宴,常常都是我在人前,你在人后,可也从未听你有过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