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余以颂次契之事,自成汤以来,采於书诗。契为子姓,厥后分封,以国为姓,有殷氏、来氏、宋氏、空桐氏、稚氏、北殷氏、目夷氏。孔子曰,殷路车为善,而色尚白。
帝小乙崩,子帝武丁立。帝武丁即位,思答复殷,而未得其佐。三年不言,政事决定於冢宰,以观国风。武丁夜梦得贤人,名曰说。以梦所见视群臣百吏,皆非也。於是乃使百工营求之野,得说於傅险中。是时说为胥靡,筑於傅险。见於武丁,武丁曰是也。得而与之语,果贤人,举觉得相,殷国大治。故遂以傅险姓之,号曰傅说。
汤归至于泰卷陶,中作诰。既绌夏命,还亳,作汤诰:“维三月,王自至於东郊。告诸侯群后:‘毋不有功於民,勤力乃事。予乃大罚殛女,毋予怨。’曰:‘古禹、皋陶久劳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南为淮,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后稷降播,农殖百穀。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昔蚩尤与其大夫反叛百姓,帝乃弗予,有状。先王言不成不勉。’曰:‘不道,毋之在国,女毋我怨。’”以令诸侯。伊尹作咸有一德,咎单作明居。
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於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帝太甲修德,诸侯咸归殷,百姓以宁。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训三篇,襃帝太甲,称太宗。
帝武丁崩,子帝祖庚立。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德,立其庙为高宗,遂作高宗肜日及训。
帝雍己崩,弟太戊立,是为帝太戊。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亳有祥桑穀共生於朝,一暮大拱。帝太戊惧,问伊陟。伊陟曰:“臣闻妖不堪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而去。伊陟赞言于巫咸。巫咸治王家有成,作咸艾,作太戊。帝太戊赞伊陟于庙,言弗臣,伊陟让,作原命。殷答复,诸侯归之,故称中宗。
桀败於有娀之虚,桀奔於鸣条,夏师败绩。汤遂伐三,俘厥宝玉,义伯、仲伯作典宝。汤既胜夏,欲迁其社,不成,作夏社。伊尹报。於是诸侯毕服,汤乃践天子位,安定海内。
沃丁崩,弟太庚立,是为帝太庚。帝太庚崩,子帝小甲立。帝小甲崩,弟雍己立,是为帝雍己。殷道衰,诸侯或不至。
当是时,夏桀为暴政淫荒,而诸侯昆吾氏为乱。汤乃发兵率诸侯,伊尹从汤,汤自把钺以伐昆吾,遂伐桀。汤曰:“格女众庶,来,女悉听朕言。匪台小子敢行举乱,有夏多罪,予维闻女众言,夏氏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今夏多罪,天命殛之。今女有众,女曰‘我君不恤我众,舍我啬事而割政’。女其曰‘有罪,其柰何’?夏王率止众力,率夺夏国。有众率怠反面,曰‘是日何时丧?予与女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尔尚及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理女。女毋不信,朕不食言。女不从誓词,予则帑僇女,无有攸赦。”以告令师,作汤誓。於是汤曰“吾甚武”,号曰武王。
中宗崩,子帝中丁立。帝中丁迁于隞。河亶甲居相。祖乙迁于邢。帝中丁崩,弟外壬立,是为帝外壬。仲丁书阙不具。帝外壬崩,弟河亶甲立,是为帝河亶甲。河亶甲时,殷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