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年,秦攻韩缑氏、蔺,拔之。
始皇闻之,大怒,自驰如频阳,见谢王翦曰:“寡人以不消将军计,李信果辱秦军。今闻荆兵日进而西,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翦谢曰:“老臣罢病悖乱,唯大王更择贤将。”始皇谢曰:“已矣,将军勿复言!”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成。”始皇曰:“为听将军计耳。”於是王翦将兵六十万人,始皇自送至灞上。王翦行,请美田宅园池甚众。始皇曰:“将军行矣,何忧贫乎?”王翦曰:“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乡臣,臣亦及时以请园池为子孙业耳。”始皇大笑。王翦既相称,使使还请善田者五辈。或谓:“将军之借款,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怚而不信人。今空秦国甲士而专委於我,我未几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邪?”
四十七年,秦使左庶长王龁攻韩,取上党。上党民走赵。赵军长平,以按据上党民。四月,龁因攻赵。赵使廉颇将。赵军士卒犯秦斥兵,秦斥兵斩赵裨将茄。六月,陷赵军,取二鄣四尉。七月,赵军筑垒壁而守之。秦又攻其垒,取二尉,败其阵,夺西垒壁。廉颇坚壁以待秦,秦数应战,赵兵不出。赵王数觉得让。而秦呼应侯又令人行令媛於赵为反间,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赵王既怒廉颇军多失亡,军数败,又反坚壁不敢战,而又闻秦反间之言,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秦闻马服子将,乃阴使武安君白起为大将军。而王龁为尉裨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斩。赵括至,则出兵击秦军。秦军详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军逐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后,又一军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而秦出轻兵击之。赵战倒霉,因筑壁死守,以待救至。秦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
秦始皇既灭三晋,走燕王,而数破荆师。秦将李信者,幼年壮勇,尝以兵数千逐燕太子丹至於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觉得贤勇。於是始皇问李信:“吾欲攻取荆,於将军度用多少人而足?”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人。”始皇问王翦,王翦曰:“非六十万人不成。”始皇曰:“王将军老矣,何怯也!李将军果势壮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蒙恬将二十万南伐荆。王翦言不消,因谢病,归老於频阳。李信攻平与,蒙恬攻寝,大破荆军。信又攻鄢郢,破之,於是引兵而西,与蒙恬会城父。荆人因随之,三日三夜不顿舍,大破李信军,入两壁,杀七都尉,秦军走。
至玄月,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来攻秦垒,欲出。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出。其将军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武安君计曰:“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阬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王翦者,频阳东村夫也。少而好兵,事秦始皇。始皇十一年,翦将攻赵阏与,破之,拔九城,十八年,翦将攻赵。岁馀,遂拔赵,赵王降,尽定赵地为郡。来岁,燕使荆轲为贼於秦,秦王使王翦攻燕。燕王喜走辽东,翦遂定燕蓟而还。秦使翦子王贲击荆,荆兵败。反击魏,魏王降,遂定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