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曰:语曰“令媛之裘,非一狐之腋也;台榭之榱,非一木之枝也;三代之际,非一士之智也”。信哉!夫高祖起微细,定海内,谋计用兵,可谓尽之矣。但是刘敬脱輓辂一说,建万世之安,智岂可专邪!叔孙通希世度务,制礼进退,与时窜改,卒为汉家儒宗。“大直若诎,道固委蛇”,盖谓是乎?
高帝罢平城归,韩王信亡入胡。当是时,冒顿为单于,兵彊,控弦三十万,数苦北边。上患之,问刘敬。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於兵,未能够武服也。冒顿杀父代立,妻群母,以力为威,未能够仁义说也。独能够计长远子孙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为。”上曰:“诚可,何为不能!顾为柰何?”刘敬对曰:“陛下诚能以適长公主妻之,厚奉遗之,彼知汉適女送厚,蛮夷必慕觉得阏氏,生子必为太子。代单于。何者?贪汉重币。陛下以岁时汉所馀彼所鲜数问遗,因使辩士风谕以礼节。冒顿在,固为子婿;死,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者哉?兵可无战以渐臣也。若陛下不能遣长公主,而令宗室及后宫诈称公主,彼亦知,不肯贵近,无益也。”高帝曰:“善。”欲遣长公主。吕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柰何弃之匈奴!”上竟不能遣长公主,而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妻单于。使刘敬往结和亲约。
叔孙通因进曰:“诸弟子儒生随臣久矣,与臣共为仪,愿陛下官之。”高帝悉觉得郎。叔孙通出,皆以五百斤金赐诸生。诸生乃皆喜曰:“叔孙生诚贤人也,知当世之要务。”
遂与所徵三十人西,及上摆布为学者与其弟子百馀报酬绵蕞田野。习之月馀,叔孙通曰:“上可试观。”上既观,使施礼,曰:“吾能为此。”乃令群臣习肄,会十月。
於是上曰:“本言都秦地者娄敬,‘娄’者乃‘刘’也。”赐姓刘氏,拜为郎中,号为奉春君。
叔孙通儒服,汉王憎之;乃变其服,服短衣,楚